她决定继续留下来。
“我要离开,”三天后,她在心里大声对自己说:“我没法再忍受那个家伙!”
那天是星期五上午,还不到十点,自从他回来那天帮他速记过一次以外,丽诗来再与他接触,那次他只退回她所打的一封信,上面以黑墨水笔加了许多短评。
“再帮我打一道好吗?叶,抱歉还要麻烦你。”他把这封信放回桌上,移开上面第二封让她看见底下已经签名的文件。“其他的都很好,非常的好,谢谢你。”
丽诗感到一阵温暖。到目前为止她还没对他笑过——她颇为惊讶怎么会这样——但私底下她已经记住了他其它的优点。是的,他也会花时间称赞属下,当他们值得称赞时。
这天早上,她则见识到他也会花时间来辱骂属下的情形,而这次他们是不该受罚的。
这事是愚蠢!毫无意义、不值一提,这太不公平了!明明是戴天元的错却责怪她,如果这也称得上是过错的话。
☆ ☆ ☆
戴天元通常是在外处理经销事务,—星期难得回公司几次,每回也只待一、二小时。事情就是这样,他对丽诗颇有好感,她也知道,第一次见到她,戴天元就邀请她一起午餐,但她婉拒了。戴天元一点也不介意,大概是因为他对自己太有自信,就像他姐姐一样自信。
但与妮可不同的是,戴天元的自信令她不快,或许是因为他太狂妄,或许因为他是男人。是的,她必须承认多少和这点有关。即使她对他有兴趣,他的自负也渐渐令她生厌,更何况她没有兴趣。
她真希望他明白这一点。
“早安,诗意女孩。”这已变成他的开场白了。这天一大早,他又斜坐在桌上,给她来个自认能媲美超级巨星的笑容。这对其他女人或许有效,但丽诗觉得他不够成熟以及太……太滔滔不绝。为什么他是个出色的销售人才?口才棒、且带点孩子气,虽然他比她还大上六岁。
“今天还好吗?诗意女孩。”
她不得不咧嘴对他笑,因为他又要开始逼她了。
“啊哈!”戴天元一张脸笑嘻嘻的,身体更倾向她。“不得了,你居然对我笑了!”
“我对每个人都笑,”她打断他。“别忘了我是公司职员,我对你笑完全出于同事之情谊,所以别以为有什么。”
他不管她。“至少我使你笑了。”
“你才没有。”
“有,我有,你瞧,你又要笑了。”
她确实又笑了。唯一的好处就在于和他相处时毫无拘束,和妮可也一样。她和这对年轻姐弟在一起言谈自然,但和戴天仇则不然。每次她都会觉得浑身不自在,怯生生、无安全感、如临深渊。
这时,林逸芬飞快地走进来,脸胀得通红,看起来很狼狈。“该死的修车工人!我上星期才修车,猜今早怎么了?”
“不知道?逸芬,又怎么了?”戴天元对她抛媚眼。“你不答应修车师傅的约会,他故意动了手脚,让车抛锚?”
“别理这个人,丽诗,他净滑腔油调!”逸芬白他一眼,匆匆向办公室报到。
“我相信你。”丽诗笑答,但逸芬已经走了。
“嘿,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立刻有只手勾着她的下巴,把她的头扭向他。“你今天要和我一块午餐,嗯?我们可以——”
“她今天不和你午餐。”戴天仇的声音切断他弟弟的话,丽诗一下子绷紧起来,她立刻转身来望着他。他一向比别人早到公司,也比任何人晚离开,这是逸芬说的,虽然她总是时间一到就收拾皮包,头也不回的走了。
戴天仇继续对他弟弟说话,但却目不转睛地盯着丽诗。“我们要开午餐会报——你、我和妮可。另外,我有话要私下跟丽诗说。”他打开门,示意他弟弟先要离开。
他弟弟照做了,并向丽诗眨眨眼。“咱们改天吧!”
她无助地看着他离开,感觉似乎有个不悦的脸色紧紧困住她。“难道你没别的事可做吗?”戴天仇质问。
“不,我有事,我是——”
“那我建议你继续干活,”他怒骂:“而不要和某些油腔滑调、意志容易动摇的人打情骂俏!”
☆ ☆ ☆
想到这,她的手还忍不住颤抖。虽然已是一个多小时以前的事了,但她仍然觉得胸口胀痛、气愤不已。太不公平了!她根本没有打情骂俏。“我受不了了!”她喃喃自语。非常明显地,这个人不喜欢她——而且他们都明白是什么缘故。
他没开除她,他说没有理由这么做。但早从那天他几乎撞上她开抬就对他印象不佳,她相信他也没办法改变她的观感。那天他骂她蠢女人,是不是他一直都这么样认为?
他那种态度实在叫人无法再忍耐,但……但她必须冷静,给他时间,让他可以公正的裁决。也许他的“飞行后遗症”还没恢复过来,但林逸芬说他星期六会恢复正常。
他是不是始终盛气凌人呢?
傍晚她离开公司大楼时,已经断定答案就是“是的”。他的车更确定了她的观点。她看到大老板停在停车场的跑车:朱红烤漆、流线型、马力足——美洲豹XJ12型,正适合他。是的,它是她所见过最盛气凌人的车。
第五章
这混蛋很蛮横!
“那么何不离开?如果你感到不快乐,明天就递上辞呈。”
“丽诗和玉秀坐在客厅里。德辉还未由公司回来。他出差去了,她同往常一样晚归,因为林逸芬需照料丈夫和小孩,无法加班,她必须接替林逸芬还没做完的工作。
“这……我不是不快乐,不全是。我和每个人都处得很好,尤其是妮可。只有和他不和,他是冲着我来的,老实说,嫂子,林逸芬和我感受的似乎不是同一个人。我常常听到他们办公室传出笑声,但每当我和他在—起,那——喔!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交谈从不涉及工作以外的,甚至没谈过天气。”
“那么辞职吧!”玉秀再说—遍。
“大嫂,我这星期六就要搬到新家,杂事够我烦的了,哪有时间再去找新工作?我想再忍受一阵子算了。”她扬扬手,情绪显得似乎较平日复杂。“你知道吗?唉,真难解释,怪的是,每当我觉得再也没法子忍受他时,他又对我说好话了。”
“例如什么?”
“例如……喔!他说;‘你的拼字一点错也没有,真不简单,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抓到你什么破绽。”你晓得我的意思吗?”
“他是个心理学家,如此而巳,他懂得适时赞赏,促使属下工作更卖力。”
戴天仇对其他事也会这么拐弯抹角吗?丽诗忖思,他绝不拐弯抹角。“这很难解释清楚,”她重复一次,知道她没法贴切形容这个人。“只希望我和他能解除误会,再开始好好相处。”
“你试过吗?”
“根本不可能,大嫂,你有没有在听啊?我早告诉你,这个人根本无法接近。”
“亲爱的,他还真是你的眼中钉、肉中刺!他长得怎么样?嘘?冷静一下,当然我在听,我是说他外表长得怎么样?”
“这我早就知道。你说过在他旁边你显得好渺小,那他必然满高大。”玉秀开始大笑,但听到丽诗下一句话时,她立刻严肃起来。
“英俊,非常英俊。”
“真的?”玉秀眉飞眼笑。“怎么你从来没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