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他这样向你求婚真不厚道,只有使你们之间更糟。事情必须涓滴累积,顺其自然,如果他没有暴露劣根性,一切或有可为。但他只是在你面前衔根胡箩卜吊你胃口,听我的,如果他只是这样虚张声势,什么也办不成。”
“你想我会不知道这些?”丽诗嫣然一笑。“套句我的话,这在我脑海已身历其境千百回。我分析过,他只是要一段情,而我不与他一搭一唱,他就要剔除我,包括在他的办公室——希望你懂我的意思。”
“我告诉过你——”
“我知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丽诗太记得数周前的谈话了。
一阵鸦雀无声。
丽诗继续说:“至少我维护了我的骄傲、尊严,至少他不知道我对他的感情。这也就是为何在街上看见他,我要立刻离开。一旦我们面对面,他一定能洞悉我的情怀,我一直都在难过,一直——而这些都写在我脸上了。”
“你做的对。”玉秀心有感触。“跑开,最好不要和他说话。一和他说话,你的心思昭然若揭,我早在你知道爱上他之前,就晓得你这种毛病了。”
丽诗看见玉秀连连克制呵欠,心里感到不安。
“看你!大嫂,我好自私,你必须回房睡觉,你需要休息。”
“你不一起去?”
“马上,等我喝完这杯。”
“亲爱的丽诗,我想你不能——”
“没关系。”她猜得到大嫂想什么。”我没打算喝到麻痹,别担心,可惜我酒量不行——否则我一定会!”
玉秀仍在门边踌躇犹豫。“回到床上,别再为情伤身。”
丽诗放下酒瓶,她不愿大嫂笼上愁云。她走上台阶,向她吻别道晚安。“谢谢你,大嫂,和你谈谈我感到好多了。”
确定是,好—点点。但无济于事。
趁着新年,电视为度假胜地大肆广告弄得每个人都神魂颠倒了,但只有丽诗最有资格去。小宝宝将在三月诞生,对德辉和玉秀来说,夏日假期是不可能了。对叶家老夫妇则是经济不许可。他们都退休了,上次到加拿大又花了不少钱,照老先生所说的,他们“必须勒紧肚皮。”
“你才该有个假期,”他告诉丽诗:“你不曾度假已经多了?两年多了。”
为公务到纽约的假期不算数。
“我会考虑的,爸。或许省下这笔钱买车好些。我会想想,无论如何,一部车或一段假期。”
“你心里有没有打算去哪里?”德辉殷勤地问:“我想知道哪个广告打动你了。”
任何地方,只要不是绿岛。“若要去度假,我会去阳光普照的地方。”但绝不是绿岛。戴天仇现在是不是提早退休到绿岛去了?留在小屋内享受隐居僻静?很难想像戴天仇会放松自己。
第二天—早,丽诗、德辉、玉秀三人驾车返家。就一般人而言,这会是个温馨、甜美、正常的家庭聚会,虽然她一直闷闷不乐,但临别却又依依不舍。
在南驶路程中,拜伦和丽诗坐在后座。一路上就光听她谈论她的猫咪,从她如何获得“拜伦”,开始,等到开始数落“拜伦”的小毛病时,家已不远了。
再说,谁又能料想新的一年会如何呢?总之再回头比较过去—年她的遭遇,简直的是小巫见大巫了。如果—切按照原定计划,命运不摆这么一道的话,她现在已嫁给徐浩然,住在那间小房子里了。
她不禁打了一阵寒颤。
这一年要没什么新鲜的,至少得有个工作——长期的。她当然还会继续现在这个临时工作,但得边找个长期性、理想的、能有机会到处观光的更好。
整层公寓空洞、无生气、阴暗,丽诗开足中央暖气系统,喂了猫、看看报纸。她最好立刻翻看徵人启事。她决定今年买—部车而不去度假了。老天啊!真冷。冷得手指都冻僵了。
回家、锁门、煮咖啡、看报纸。每天重覆又重覆,乏善可陈。再不就是问“拜伦”对报上工作广告的意见。“这则听来如何?拜伦,诚徵秘书……”
一月底的深夜,她代表她的猫咪发言了:“无聊透了,就像你一样。怎不找点新鲜的做做?你不必一定要做秘书吧!可以在店铺或流行专柜或什么地方做事,去接触大众、尝试改变。你都快被定型了。真可怜!你看到好些个适合你的工作,但你不去应征,只会从—家办公室换另一家办公室,无怪乎你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哪有时间建立友谊嘛!更槽的是,你看来像个老女人——精神不济的老女人,任何人看到你一定说你疯了,你快二十三岁了吧?而每个晚上只会蹲在家里对着哑巴说话。”
她严肃地瞪着“拜伦”。“你他妈的,说得对极了!”
三月三日是她的生日,也是玉秀的预产期。这消息令丽诗雀跃不已。她看了看手表,玉秀一小时后会到这里,现在应已出发。她可不愿意一个人看画或看电视来打发这个生日。
门铃响了。“是大嫂!拜伦,大哥今晚有会议,所以她来和我们聚餐。”她一边爬起—边瞄了表。“她来早了,才六点嘛!说好是七点的。老实讲真不知道她这个样子如何开车,我是说她够庞大的,而且随时可能临盆。”
真奇怪玉秀会早到,丽诗原本打算半小时后才准备晚餐。她实在应该—回来就下厨的,但她坐下来喝咖啡、看报纸……时间一眨眼即流逝。
当她打开门,时间瞬时冻结住了,一切都停止了,这世界、她的呼吸、心跳,不是玉秀,是戴天仇!他站在门阶上,脉脉含情笑语:“丽诗,你好!”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