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样的!”房门被人推开,邵蕾不知何时站在房门外,由她满面泪痕的表情看来,她似乎听见席蔚对解祁辰的指控。“星宿他说过,这一切不关鬼宿的事,不管鬼宿去或不去……”
“小蕾……”解祁辰开口示意她进入病房,待病房的门再度被关上时,他才继续开口:“我睡了多久?”
邵蕾望了眼手表,“正好二十四小时。”
“二十四小时……”解祁辰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转向仍然昏睡的解祁星。“也差不多了。”他伸手向一旁的氧气筒开关。
“你要做什么?”席蔚眼见他的举动,惊慌地尖叫出声。
像是下定沉重的决定一般,解祁辰合上双眼,缓缓吸口气再重新睁开。“结束……这一切!”
“辰?”邵蕾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她不能相信她所看见的──鬼宿竟然要杀星宿!
“不可以……”席蔚紧张得一颗心仿佛就要蹦出胸口,但碍于两间隔着一张病床,她只能颤声哀求:“求求你……别这么做!”
“对不起了。”解祁辰并没有多作解释,只是沉痛地紧握氧气开关。
“不要,辰!”出所有人意料,邵蕾冲上前自身后紧紧拥住解祁辰,俏脸抵着他的背。“别这么做。”
“小蕾,原谅我,我非这么做不可。”说完,他心一横,扳开邵蕾紧缠他的手,关掉供氧装置的开关。
“不……”没想到他真会这么做,席蔚像是发疯似的绕过床想要再打开氧气开关,却遭解祁辰以背部横挡在装置前。“快让开!”席蔚对着他怒吼。
快呀!现在将开关开启的话来得及!
“不!”他得赌一赌!尽管他可能会因此背上杀人的罪名,或者一辈子遭受良心的谴责,但是他得为祁星赌一赌,这是他欠祁星的。
一直以来,他让祁星为了他背负着痛苦生活着,现在该轮到他为他做些事了。
听见仪器上传来愈来愈缓慢微弱的心跳声,席蔚争得冲上前对着解祁辰的胸口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你这混蛋,快给我让开,你会杀了祁星的,听见没有?你这没人性的畜生……”
解祁辰仍然坚挺地挡在机器前,闭着眼默默承受这一阵辱骂。
为什么?为什么祁辰会这么做?邵蕾只能怔愕地望着眼前这一幕。
哔……刺耳的鸣响声充斥在加护病房内,蓦地停止一切的人声。
那是什么声音?邵蕾惶恐地寻找声音的来源。
祁星……他死了!望着病床上已没有心跳的解祁星,席蔚的双手尚停在空中,仿佛遭人夺去呼吸般,泪水被逼至眼眶。
“不……”不会的!话声方出,席蔚如同在一瞬间转醒,俐落地移至床边为祁星除去氧气罩,伸手按了紧急钮找来两医务助理,准备为解祁星实施电击。
“辰?”感觉到解祁辰紧握的手不停地颤抖,邵蕾仰起头望向他。
解祁辰此刻的脸色并不会比她或席蔚好看到哪里去,更正确地说,解祁辰苍白的面写着恐惧和愤怒,写着他发自内心的痛苦感受。
只见他一副惊恐的表情望着病床上一次又一次令人心惊胆战的电击,全身克制不住地发颤。
邵蕾紧握着他的手,想分给他一些微薄的力量。
然而,急救终究无效。
“死亡时间,十三点二十五分。”
这一声无情的宣羊顿时让邵蕾倒抽了口气。
“席医生,请节哀。”表达哀悼之意后,两位助理静默地离开。
病房里霎时陷入一阵沉默,邵蕾捂着口,泪水串串滑落。
“你……这个杀人凶手!”席蔚的眼里没有哀伤,只有盛怒。她严厉地伸手指向站在一旁的解祁辰。
面对席蔚对解祁辰的指责,邵蕾也只能默默地掉泪。
而解祁辰此刻心中的感受又岂好过。
“你还想做什么!”看见解祁辰缓步走向解祁星的床边,席蔚愤怒地自医疗器材箱中拿出一把手术刀,对着欺近的解祁辰警告:“不准你再靠近他!”
无视于席蔚的威胁,解祁辰轻坐上床边,弯下身以脸颊轻触解祁星犹尚温暖的面颊,在他耳边以几不可闻的音调轻语:“对不起。”他还是没能救回他!他站起身,再度凝视着解祁星,“再见……星……”
“你该死!”看着解祁辰有如示威般的举止,席蔚再也忍不住冲动地举刀刺向他的背部,锋利的刀身深深埋入解祁辰肩头结实的肌肉中。
“辰!”邵蕾惊叫一声冲上前。
随着银白色手术刀的抽离,鲜红色的血液有如泉涌般自解祁辰的左肩流出。
“我……”血红的液体仿若一盆冷水浇醒了席蔚,她呆怔地望着看似动弹不得的解祁辰。
“席蔚,快救他,我求求你!”邵蕾转向席蔚哀求着。
照他血流的速度看来,她的刀必定由他的左肩刺伤他的颈肩动脉,若不快点帮他止血,他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你……本来就应该陪祁星一起去的。”席蔚别过脸狠心说。
“席蔚。”邵蕾的目光中带有恳求。
移回视线看见解祁辰的血染红解字星身上的被单,席蔚终于拗不过自己心头的煎熬,一咬唇丢了手中的刀,拿出急救箱为解祁辰止血。
“谢谢。”解祁辰斜靠在邵蕾怀中,全身无力地任由席蔚在自己的肩上处理伤口。
对于他的道谢感到有些不适应,席蔚刻意板着脸。“我故意不用麻药。”
“我知道。”解祁辰含笑地闭上眼,将头枕在邵蕾身上。
可恶,要不是他的灵魂中有着祁星的影子,她才不会救他!为此,席蔚故意加重手上的力道,得意地看见解祁辰痛苦地咬紧牙要隐忍着。
当所有的人都将注意力放在受伤的解祁辰身上时,谁也没料到竟会在此时冒出一道已不存在的声音。
“为什么不告诉她们,是我要你这么做的?”
先是一阵屏息的面面相觑,接着三人同时回过头。
是害怕?是高兴?不,或许该说是不敢置信!三人此刻只能瞪眼张嘴,一副遭人点穴似的静止不动,只除了在一瞬间不受控制攀升的心跳速度。
“可恶!”第一个回过神的是解祁辰,他对着解祁星扬起一抹真心笑容。“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难道要他告诉他样,祁星托梦要他拔去他的维装置?“但你却照做了。”宁可冒着背负杀人罪名或良心受谴责的危险!
“我欠你的。”解祁辰伸出右手在解祁星胸前轻揍了一拳,“生日快乐!”他们一起活过了二十八岁!
“这怎么可能……”席蔚的唇张了又合,像是在喃喃自语。
将视线转向席蔚,解祁星的眼中闪过一丝柔光。下一秒,他立刻状似痛楚地皱眉唤道:“蔚,我好虚弱,你快来帮我看看……”
在火车上他曾经怀疑过自己的遗传是不是少了什么,但是,他现在找到了──那失落的部分。
原来一切在冥冥之中都自有安排!解祁星笑了,他不得不佩服祖先。
望了自己手中正要准备帮解祁辰包扎的绷带一眼,席蔚不加考虑便将绷带塞进解祁辰的手中,人则奔向解祁星身边。
“这……”望着手中的绷带,再看向床边一个无病呻吟,一个嘘寒问暖的两人,解祁辰只有识相地起身,顶着肩上被席蔚剪开的衬衫和血淋淋的伤口,步出房门外另求高明。
◇◇◇
“我不懂,鬼宿……”刚包扎完伤口回到病房,如蕾立刻忍不住开口想求得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