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名黑衣人掌击向那蓝衣客,玉滑出他的手,飞向栏杆外。
黑衣人群起抢之,最前头的黑衣人人只差半个手掌的距离就能抓到那玉,谁知一名莽撞的蓝衣人从他身侧撞了他一下,那玉就被撞到湖心去了。
连个声音也没有,那玉沉入澄蓝色的湖水当中……
此时一阵“蹬蹬蹬”声响,许多人在阶梯上头跑动的声音传来,是当地的捕头领着衙门内的捕快倾巢而出来这儿捉刺客,一看苗头不对劲,那黑蓝两批人马登时便撤离,只剩下遍地狼籍的混乱和一头雾水的衙役。
远远的湖面上,旁观这闹剧的黑衣白服两人,笑盈盈地注酒对饮,那白衣人笑眯眯地摇着扇子。
“游戏开始了。”
黑衣人不理他,专心地想着棋盘上的棋子。
一清早,湖面上又塞满了轻便的舟船,“扑通扑通”地,许多人扎紧裤带后便跃入湖水中,虽然水温低得吓人,可是为了赚范府的赏银,还是有许多不怕死的人下水去。
下水去是为了找昨天范岫鸿掉入湖中的玉佩。
当范文汉知晓那玉是祖上传下的玉后,狠狠骂了范岫鸿一顿,责怪他如此地粗心大意,赶紧贴了告示雇人下水去找玉,雇钱值二十两银,杭州城中的汉子便一古脑来报到。但奇怪的是又传出有人出赏金五十两要那玉。
于是下水找玉的人又被分为两方人马,有人则想着同时领两方的赏金——领范家的雇金,把玉交给另一家拿五十两银,如此一来,一、两年的生活就有着落了。
“找着啦!”一位冒出水面的黑汉子高声喊,引来其他人艳羡的目光。
但旋即又一名冒出水面的小伙子也放声高喊他找到了!
一时间水面上纷纷有人欢呼夺标,结果是总共找到了不下百枚的白玉!
找到玉的人面面相觑。这怎生了得?掉了一块玉,却冒出了近百枚的玉佩……这……这……这……
“管他的,老子就是要赏金!”第一位找到玉佩的黑汉划着小舟向着岸边去,朝着愿出五十两银的大爷那里报到。不过说也奇怪,这位大爷行事诡秘,要找到玉的人到西边的隐密处去领赏。但谁管那么多,拿到银子才实在。
经由他一刺激,找到玉的人也纷纷朝着岸边去,各自领赏,不过谁也没想到,朝着范家去的人在中途会被一名奇怪的老头拦下,告知要他们把玉交给另外一家,赏银保证比范家高得多;不肯去的人马上被站在怪老头身侧的壮汉打伤,弄得没人敢去范家,纷纷转向。
梁红豆和范峋鸿坐在大厅中大眼瞪小眼,他们已等了两个多时辰,但是到现在都没有玉的下落。这是怎么一回事,伯父不是雇了二百人找玉吗?怎么还没找到?
这时,一名男僮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进门来。“堂少爷,据说找到玉的人都拿给一位叫铸雪楼的人了!”
范岫鸿和梁红豆睁大了双眼:“铸雪搂!”
那不是人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门派,可……铸雪楼怎生会和玉佩扯上关系?难道派人来刺杀他们兄妹俩的也是铸雪楼……范岫鸿和梁红豆面面相觑。怎么会变成这副局面?
此刻西湖畔的亭子中,杜浩然喜孜孜地摇着扇子望着远方的水面;朗文则斜着眼看着有些得意忘形的他。
“姑爷,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么?”
杜浩然闪过算计的眸光。
“为什么不高兴?这一次迸帐可不少哪,兄弟们年终还可以加菜哩。”他有些哀怨地瞅了朗文一眼,这镖头就是不开窍,一本正经地,真无趣。
朗文不敢领教地眯了他一眼,幸好没和姑爷结下梁子,不然哪天成为他算计的对象,说不定他还得帮杜浩然算银子哩。
杜浩然低低地笑出声来。“伯父大人,先谢谢您将付给小婿的银两,就当做是您给红豆的嫁妆喽。”
“可恶!”广阔的大厅中回荡着怒斥声,其间伴随一声木桌碎裂轰然倒地的声响。一边的中型红桧木箱中堆满了白玉玉佩,满出来的还堆在茶几上。
“这是怎么回事?”铸雪楼楼主东宫廷忿忿地坐在聚贤厅的椅上。
底下的人惶惶不安地危立一边,楼主找这龙形玉佩已经找了近十年,好不容易有它的消息,没料到却是这等情状。
“哪一块玉是真的?”东宫廷怒问。厉目一扫,底下的人均不敢多言,因为谁也不知道哪一块玉才是正牌的藏有地图的玉。
“怎么回事?大呼小叫的,廷儿,你在做什么?”两名丫头搀着一名衣着雍容华贵的老妇人自屏风后走来。
老妇保养得宜的面容上依稀可见年少时的美丽娇颜,只不过这容颜上却染上显而易见的怒火。
“母亲大人,没事。”东宫廷欠身,同时收起遍布全身的怒气。
东宫夫人横了他一眼,至主位上坐下。“吩咐你找的玉佩呢?”
“快了,快了。”东宫廷垂下视线,掩饰心中的不安。
“这句话我已经听你说了十年,腻了,什么时候才成真?”东宫夫人眯起双眸。
见她不悦,两旁的丫鬟惊吓地退至两边。东宫夫人美则美矣,但脾气阴晴不定,发起火来手段之阴毒会教人打从心底发寒,被她修理过的下人总要躺个十天半个月,而且从那之后就害怕再见到夫人。
“真的快了……”东宫廷俊容一暗。自解事以来,娘亲对龙形玉佩的执念便远超过对东宫家的人;为了那玉,娘亲的眼里从来没有他和他爹的地位,爹为了她的玉,耗了毕生的心力,还让不少人成了东宫家的刀下冤魂。
“但愿如你所说。”东宫夫人起身离开厅堂。
待他娘亲足音远去,东宫廷才长叹颓然倚在柱子旁。到底东宫家上辈子欠了那玉什么,为什么要这般折磨他们呢?
“爹,你曾经后悔吗?”他一拳击在柱上,悠悠问道。
十六年前,他父亲带了铸雪楼里的高手倾巢而出直捣范重明府中,灭了范家,但是玉也没到手,反而因为和范重明过招,被他穷毕生之力一掌击中心口,震碎经脉,当晚也咽了气。但是他娘也没因为这事而死心,连至亲夫婿死了也没变过神色,仿佛只是看着一个陌生人死在眼前般冷然,枉费父亲爱她到宁愿与天下人为敌的地步……
而他呢?是为了什么原因要拿到玉?他对至尊地位没啥兴趣,是为了什久要夺玉呢?
难道只是为了他娘的笑容吗?还是为了见她获玉时能展颜欢笑对他说一声:廷儿,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楼主……”楼中的判事迟疑地唤他。“下一步该如何?”
东宫廷无力地挥挥手。“你看着办就好,只要将另一块玉拿来应可以找出里头哪块玉是真的……”判事静静地退下,出了门外,一群着黑衣的精壮汉子便群集而上;判事交代几句后,那群人便衔命而出。
“楼主……”“又有什么事?”东宫廷没好气地抬起头来,
-看原来是庞大夫,强打起精神换上笑容:“大夫,原来是您。”
“楼主,您近来气色甚差,要不要老夫为您开剂补气调养的汤方?”东宫廷制止他。“我很好,大夫多虑了。”他顿了顿:“近来如何?”
庞大夫摇摇头,叹口气。“全凭着一股意志力撑住,您得快找到那玉啊。不然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