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当乔太守了,境儿那种活跳跳性儿,只怕人家嫌她呢!"摇摇头,他觉得妻子真是太异想天开了。
"谁有胆嫌咱们家境儿!她长得漂亮、又聪慧,提着灯笼走遍全国……"
"全国?"打断妻子的话,封卫挑高一道浓眉。
"全杭州城行了吧!"不甘愿的改口,见丈夫点头,封夫人喜孜孜又道:"也找不到比咱们境儿更美好的姑娘了!"啊,为人母的骄傲呀!
"但境儿可不一定要。咱们一向放任境儿,没理由在终身大事上限制她。"宠溺地点点妻子鼻尖,封卫可认真了。"哎呀!人家知道呀!说说而已嘛!"撒娇地搂住丈夫颈子,笑容很是可人。"不过,境儿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找个丈夫才是。"
"我可不担心她会嫁不出去,说不准咱们一回府,她就告诉咱们说,她明日要嫁人了。"笑道,封卫没想到自己竟已言中。
"她没那么乱来。"捶了下丈夫,封夫人队嘴不快。
耸肩笑了笑,封卫瞧见无名似乎已回过神来,正在等候他们一同上路。
"走吧!无名公子在等咱们了。"搂着妻子走了上前。
无名待他们走近,便道:"两位有座骑吗?"
"没有,那两只畜牲逃跑了。"叹口气,封卫望了无名手上牵的骏马。
默默颔首,无名拿下挂在马背上的行囊解下鞍绳,往马儿臀上一拍,竟将马儿放走了。
"封夫人、封老爷,咱们走吧!"
从惊愕中回神,封卫不自觉扯出温和的笑意,与妻子若有所思地对望一眼。
"如何,秀娘没说错吧!"封夫人得意地仰起下巴。
"是,夫人慧眼识人。"封卫诚心地赞同。
于是,三人便结伴往杭州而去。
第十章
有如一尊美丽的木偶般,封晴境木然坐在雅致房中,皎白如玉的小手交叠放实在膝头,背脊挺直如一根木头。
黑缎也似的秀发技散在肩上、背上,更衬得玉肤如雪。
"小姐,老爷夫人回来了。"新换上的小丫环怯怯地站在门边唤着。
一瞬间,面无表情的丽颜上注入生气,空洞无神的眸子问着光采。
她默然站起身便往外跑,抛下小丫环在后头,抓着外衣追赶她,一边担心地叫道:"小姐!小心孩子呀!"
心下不住咋舌,哪有怀了七个月身孕的妇人,能跑得如此迅速?
冲进大厅,封晴境便瞧见爹娘凝着一张脸,正与任狂以眼神较劲,浑然不将十来把对准他们的尖刀放眼底。
"爹!娘!"轻唤道,珠泪断了线般,滚下她白玉无瑕的粉颊。
"境儿!"封夫人伸出手接住奔向自己的女儿,怜惜地抚摸她看来颇为憔悴的面孔。
而封卫则将目光定在女儿圆滚滚的肚皮上,眼珠子几乎要滚出眼眶。
仰头望着父亲,封晴境摇头道:"不是。"
她知道父亲误会孩子是任狂的。
明显松了口气,封卫面色微舒。
没料到呀,才不过外出游山玩水了半年,府中已经天翻地覆了,完全落入任狂掌握中。
"孩子,你干啥想不开要嫁任狂呢?"封夫人死蹙眉心,心痛地询问。
垂首不语,封晴境千头万绪无法同父母说明。她不能不嫁,功力尽失的她只是任狂的俎上肉,要保爹娘性命无虞,她只得嫁。
"因为境儿与我两情相悦啊!是不是?"狂妄地笑道,任狂一把将封晴境搂进怀中。
"不是。"淡然应道,她可不顺他的意。
嫁归嫁,她压根不觉得自己必须假意迎合他。
"乖女儿,顺道告诉爹,孩子谁的?"快意地望着任狂铁青的脸色,封卫问了句,意在更用力刺伤任狂。
身为成功的商人,封卫很清楚何时该心狠手辣,打击对手的自信。
"无名的……他的名字就叫无名。"唇边扬起似甜似苦的浅笑,水灵灵的眸闪着愉悦深情的神采。
"无名?"封夫人轻呼一声,赶忙捂住小口。
大厅中的气氛沉默僵硬,因而无人留心到封夫人的叫声,与她唇边的笑意。
"住口!孩子是谁的不重要,你生下他后,不会有机会看他的!"任狂愤怒地一拍桌子咆哮。
不甘心!他很清楚,封晴境永远不会用这种又苦又甜的表情谈到他,因为她的心永远不会被他所拥有,早已给了那个面孔残缺的丑陋男子。
"你不能送走孩子。"软软的调子没有特别的起伏,平平缓缓,听得封卫与封夫人一阵心痛。
"我会送走!你即将成为我的妻,我不许你心里有别的男人!"吼道,他俯身想吻她,却被躲了开去。
"我只是'嫁给你',不是你的妻。"淡淡地丢下话,她往他肘部穴道使劲一打,虽无内力,但招式可不会忘。
登时,任狂手臂一酸,不自觉松了手,她立即远远跑开,躲进封夫人怀中。
"听见了吗?我可爱的境儿才不会屈服于你。"朝任狂蹙个眉,封夫人保护地搂紧女儿。
"不管你的心在谁身上!总之,明日便是大婚之日,你终究还是我的人!"气愤地道完,任狂一甩衣袖离去。
"傻孩子,你这是何苦?"封卫温柔地摸摸女儿的头,不舍地询问。
"这是女儿的报应!"黯然望着爹娘,她又不可遏止地流下泪来。
是呀!若不是她的娇惯,无名如何会离开?恬儿又怎会与任狂连为一气?又怎会令任狂有机可乘?
只可怜了肚里的孩子,见不到自己的亲爹,还得看任狂的脸色长长久久……
不成!她不能让事情走到如此境地,应该做些什么来扭转情势才是!
见她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封卫与封夫人互望一眼,交换彼此的心情。
"没想到呀!真是没想到……"封卫不禁喃喃低语。
封夫人在一旁心领神会地猛点头,也不觉叹口气道:"早知如此,咱们就不该与无名分手。"
"不过……依了无名的说法,他该会来找境儿。"
点点头,封夫人仍是叹口气。“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下回咱们出远门,还是与女儿通个信,省得一回府,就被吓得像个傻瓜。”
赞同的一颔首,封卫拍拍女儿肩头唤道:“境儿?境儿?你还好吗?”
才如大梦初醒,封晴境仰首望着父亲,浅浅一笑。“没事,爹!娘!您们先回房去,请放心任狂不敢伤您们的。女儿,也先告退。”
说着,她离开封夫人温暖的怀抱,踩着飘飘然的步子,回内院去了。
她心下已有了主意。“任狂,就让咱们俩一同期待明日到来吧!”
* * *
瞪着眼前大大的“喜”字,无名整个呆愣住,半天也动不了。
“喜”?莫非……无名用力甩甩头,不愿相信心底直觉冒出的想法--封晴境要嫁人了!
“不可能!”低吼声,无名冲动地踢开封晴境房门,直接闯了进去。
“无名?”娇软的声音带着激动与不可责信,下一刻一团白色的人影投入他怀中,紧紧偎住。
“境儿,你……”赶忙搂住她,他满腹的质疑在她的欢愉与七个月的肚子中,化于无形。
“你回来了!你回来了!我以为你不肯原谅我了!”哭得不能自己,她使劲搂紧无名,深怕无名会如幻影般消失。“对不住,让你受苦了。”轻轻将她横抱起,他眼中是满心不舍与小心翼翼。
将她平稳地放在床上,替她拉好被子。无名才开口:“桌上的凤冠霞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