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地往外冲,唐尔恕已将身躯横阻在她前面,并按下了第二十楼的号码。
“我要往十三楼的!”她急急地喊。
“在我问完话之前,你出不了这个电梯的。”昔日的温柔尽被狂怒取代,唐尔恕讶异自己生气的原因并非她的背叛,而是她的“不知自重”。
据常伯父的调查,程淑芝逼女儿堕胎未果,而程予欢已经离家出走了两个月。明知这种脚踏两条船的女人不值得同情,但每思及无亲无故的她流落街头,一股揪心刺骨的痛,就不中用地折磨着唐尔恕。尤其今天的不期而遇,程予欢那副纤瘦得有如迎风便会倒斜的模样,更令他无法贯彻唾骂她一番的意志。
“你……你想问什么?”哽在胸中的千言万语,化为撇过头去的躲避。
“我要知道你--”为什么变节?然而这些问题已不具任何意义了,因为事实的确摆在眼前--她已是祖荫的人。而该死的是,他居然无法恨她?“你……你过得好不好?”
程予欢气虚地往后一靠,他的关心让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防几乎瓦解。
“很好……只要你别对我太好的话。”她不曾忘记过江忆芊的存在,可如果唐尔恕真要有享齐人之福的意图,她担心自己的骨气恐怕禁不起考验。
“说谎!”迸出的斥责声连他自己都很惊讶,“你如果过得很好的话,怎会把自己搞成这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外送的工作并不适合一个需要好好休息的孕妇!”
照日子算来,她起码有三个月的身孕了,怎么肚子一点“长进”也没有?
“我……”他还一直以为她怀孕了?
“念在与祖荫相交一场,我不介意为他照顾身怀六甲的未亡人。”他极力抑下语气中的酸涩,“不管过去如何,我已经全忘怀了!”
“谢谢……”当然!都快当爸爸的人了,基于对妻儿的责任,是该忘记有关与她的这段风花雪月的,“有你这样的朋友,祖荫九泉之下应该感到欣慰了。但是……”
蓦然,电梯门开了,而门口正好有位贵妇人伫立在那儿。
“尔恕,你也来公司了?”
“妈?”怎么这么巧遇到母亲了?唐尔恕跨了一步
出去。
“她是--”蔡素芬淡扫了另一位极为眼熟的人。
“对不起,我搭错楼了!”程予欢趁他们母子对话的当儿,赶紧按了下楼的键。合上门的刹那,蔡素芬的尖啸仍是高分贝地钻进了她的耳膜--“你怎么会跟那个扫把星在一起的?”
相见不如不见……这是程予欢在不意遇到唐尔恕之后的感慨。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生活,却因那天短暂的三分钟交谈而完全颠覆。
“我明明点了鲔鱼三明治,怎么弄成了明虾汉堡?”
“呸!这奶茶放了什么东西来着?难喝死了!”
也算程予欢倒霉,温晴陪着侄女去医院产检,刚好店里又来了几位状似无赖的男子,存心欺负她一人忙不过来,百般刁难之余,还外带毛手毛脚。
“八成想男人想得痴了。”其中一个更是无耻地将她的纤腰一搂。“小妞,不如让我陪陪你,如何?”
“放手!”程予欢吓得死命反推,“否则……我要叫警察了。”
“警察?恐怕来不及喔!”起哄的四个人当中,有的去关紧门户,有的则把电话线扯断.明显吃定了这个弱质女子。
“啊--”接着她的身子被强压上餐桌,而带头的那位甚至开始脱裤子了。
天哪!想不到远离了韩万孙,社会的各个角落依然潜伏了这么多的施暴者。
“喂!”突然一个声音在暴徒背后警告,“当众脱裤子是件很危险的事喔!”
“你--”奇了,门不是关着的吗?这家伙从哪儿跑来的?
“你活得不耐烦了!”性趣顿时大减的色狼们,立即将拳头挥向“路人甲”。
几分钟之后,哀痛的惨叫与求饶声分出了胜负,却不是来自那位见义勇为者。这几个想强占女性同胞便宜的坏蛋们,被狠狠教训了-顿,尤其最先脱裤子的那位,胸部的肋骨起码断了三根。
“谢谢你!”虚惊一场的程予欢,认出这位肤色黝黑的先生是最近常来店里,而且指名要她点餐服务的王姓男子。
“不客气!我王海立最痛恨欺负女人的畜生了!”说着他踹了地上的人几脚,“还不快滚?想等我踩扁你们吗?”
“哇--”这句恫吓的话果然吓得那群人夺门而逃。
“啊?你的手?”程予欢瞥见王海立左拳的血迹,立即拿出急救箱,“对不起,害你受伤了……”弯下身来包扎的她,不明白顶上的声音怎会突然静止了,直到拾起头,才发现自己与他的距离多么接近。
“知道吗?其实我在意你很久了。”王海立的嗓音温柔到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
“王先生……”她所看到的熠熠黑眸,燃着与常祖荫瞳心那种雷同的火簇。
“叫我海立。”他笑了笑,“其实我该感谢那些人渣的,是他们让我有机会正式向你介绍自己的。”
这个女孩有着川村千里的柔弱气质,王海立见到她的那一刻,已经在心中暗下决心要好好保护她。想不到,老天爷这么快就给了他机会。
“不、不必了……”程予欢慌乱的手挥倒了急救箱,瓶瓶罐罐也散了-地。
“我知道你很介意思我的背景……”因为他头几次来都带着一票兄弟,想必她应该看得出他是混黑道的。这也是王海立私下教训那几个人后,却没有报警的原因。
“不是这样的!”程予欢摇头。
继唐尔恕、常祖荫之后,她根本不想再与任何男人牵扯不清了。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真的有机会?”呀呼!他乐得直想跳起来大叫哩!
“不可能有机会的。虽然我很感激你的救命之恩,可是请你……”程予欢却出人意料地推开大门,明示他出去,“请你别再来打扰我这个不吉不祥的寡妇吧!”
王海立的脑袋是傻了吗?或者黑道中人早将生死看淡了,否则,他怎敢来招惹像她这种一结婚就克死丈夫的煞星?
程予欢回绝的方式并未收到吓阻的效果。相反,他更加勤快地准时在早、中、晚餐向“温情美式快餐”报到。
那家伙显然不笨,因为这种“有点黏却不会太黏”的攻势,既可以紧迫盯人,又不会让佳人有理由拒绝。护爱心切的他甚至派了几个弟兄在餐厅附近站岗,防不肖人等觊觎他的“三明治西施”。
“哇!真是壮观!”温馨嘘了两声口哨,“不愧当大哥的,排场果然气派!”
“姑姑,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几天前的一场打斗,就摔坏了晴姑姑数张桌椅,而现在又招来更多的“滋事分子‘。
“没关系,有那几尊不请自来的门神,我还怕没固定生意做?”温晴的口吻的确不以为意,“倒是你有得头痛了,烈女怕缠夫哪!”
“予欢,我看你批货的地点由黄昏市场改为早市吧!”温馨这么建议。
而倘若知道清晨出门会遇上另一个人,程予欢宁愿与那缠夫继续冷漠的抗争。
“听说几天前有流氓欺负你,现在又有个姓王的死缠着你?”
拐进那条常走的巷子时,唐尔恕的身影陡地横在她面前。
“你怎么……晓得”抚着顿起惊涛骇浪的胸口,她质问,“温馨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