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敏!德敏!”母亲试着唤醒她。
为什么要苦苦相逼呢?德敏痛苦地勉强回答,泪水却一并涌出。
“傻孩子!怎么哭了?”
“都快当妈妈了,还这么孩子气!”妈妈又怜又惜;德敏却如青天霹雳,天呀!短暂的快乐竟换来这无尽的痛苦与折磨;为什么欲火燃烧时无法冷却,早知会有今日的结果还是不敌贪婪情欲。
这痛苦的代价、折磨,将随之扩张、蔓延……
妈妈为什么如此风平浪静?在父母的道德范畴内是绝不容许女儿出轨的,这是伤风败俗、有辱门风呀!
天不老,情难绝!东升呀东升!今后的喜悲该何去何从?
“你别再难过了。”妈妈轻拭德敏的泪水。
“反正下个月就要过门了,应该看不出来……”母亲喃喃道:“都三个月了,也不小心一点!现在的小孩呀,真是不会想……昱伟又是独子,万一有什么闪失呀?可赔不起呀。”有一句没一句像是责备又不完全是。
妈妈以为宝宝是昱伟的!难怪她会一脸愉悦,心平气和。人的阶级就像是商品的标志,它是良质品,标上专有标志就是良币,昱伟就是那枚良币的代表;而东升,因为杜会不认同、才华不被重视而标上“劣币”的标签,何等不公平呀!
话虽如此,德敏还是无怨无悔押庄给东升。
扪心自问,怎能让昱伟背上黑锅呢?往后在昱伟面前再也挺不起身,抬不起脸了。婚约在先,自己居然毁灭约定并委身他人?将心比心,昱伟如何自处?
显然昱伟并未拆穿秘密,究竟他有何打算?难道他宁可瓦全不愿玉碎?他为什么不为自己澄清呢?这一切的一切要如何折磨?就算是排山倒海而来也要接受了……谁教自己错在先!
德敏觉得自己像个小孩,明知打针会令身体尽快恢复健康,却又害怕注射那一刻的刺痛,仿佛这刺将成为千古、隽永的痛。
睡睡醒醒,夕阳余晖已笼罩大地,一颗心却还是忐忑不安;昨晚和东升爽约了,他不知如何了?还有……还有将如何面对昱伟?
一步步逼近、一步步催促,催得一颗心将要迸出似的,再无处存放。
“德敏!吃饭了。”
妈妈准备了鲜鸡汤、菜蔬、水果,一一摆放在餐盘;妈妈还是妈妈,无非是希望子女如愿找到好归宿,只不过表达方式及过程的差异罢了!德敏暗叹。
“医生说要你好好休养,补充营养,胎儿一切平安。”妈妈喜不自胜地道:
“不知道昱伟爸妈知道了没?”
德敏怪罪似地看着母亲,母亲才又道:“昱伟今天晚上不能来了,公司好像很忙……不过,他说明天会来接你出院。”
德敏又松了一口气,鸵鸟心态!其实早晚都要面对的事,为什么还是希望能够再拖下去呢?
敢做不敢当,她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汗颜。
“东升呢?东升能不能为她解决?他曾说过要一起解决,一齐向世人宣布两人的喜讯的。”德敏的心绪又转到东升身上。
妈妈得理不饶人地想起刚才德敏的眼神:“其实告訢昱伟的爸妈也没什么不对,昱伟是独子,早日有后大家都欢喜,既然都已经有喜了,纸是包不住火,早晚都得见公婆的,怪只能怪你们年轻人,做事都不先考虑……”
德敏差点脱口而出告诉妈妈,昱伟不是始作俑者,但,最后还是没勇气,没敢告白。
毕竟已非昔日清清白白、骄骄傲傲的女儿了。
晚间,德敏避开父母,拨了电话至东升小阁褛;却不见他来接电话。
究竟去哪儿?为什么这颗心总是挂在他身上,为他欢喜、忧愁……
德敏失望地挂下电话,轻抚肚上的这块宝贝,人生至此了,只好自己努力而为了!德敏暗自下定决心。
入夜待父母离去后,德敏二话不说,换上衣物,重新梳洗。
望着镜中的自己,真是应验古人所言: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
她努力涂上口红,希望能为苍白的面孔增添些许生气。至少,在人前是骄傲,德敏自忖。
德敏离开医院前又拨了一次电话至东升住处,仍然人迹杳然。她轻轻挂上电话,挺直了背,登上计程车,直驱内湖。
豪宅内一片幽暗,德敏自忖:是熟睡了呢?抑或根本人未归?
由门外可依稀看见曾用心栽种的树苗及一株株兰花。昱伟向来很用心地经营生活,如今……真真难以启齿。他的杜会地位、他的心,他的人可以忍受被愚弄吗?
其实他真是个良人,自己何德何能匹配得上呢?德敏发现脸上已流下热烈的泪水。寒风应是刺骨、椎心的,没想到今日负荆请罪,这股寒风竟惹泪水滚热。
德敏吸了一口气,终于按了门钤;许久未见回声,果然是人未归!他果然忙碌于事业,披星戴月无非希冀在都会中有一席地位,如今他已然是个翘楚了,还是汲汲为营,努力不懈!莫怪乎母亲的疼惜和认定。
德敏拿出昱伟留给她的钥匙。这把钥匙本是非比寻常的承诺,没想到却在今日派上用场。
她第一次自己开启他的大门,他的城堡。
这座城堡德敏并不陌生,犹记得昱伟带她参观时,他领着她屋前屋后;楼上
楼下走了一圈:她发现他的口吻是平静、谦卑的;并无一般得志者的骄傲,就像他赠给她钻石时一般,并无特殊自恃,只是肯定地替她戴上。
他的肯定竟换来今天的耻辱!将心比心,如何圆场?
德敏扭开小灯,倾泻了一屋的柔和。
回想这段和昱伟交往的点点滴滴……他像一位兄长般呵护、疼惜并宠爱;不断地迁就,甚至适时的进退,不能否认对他的爱源于尊敬与感激。他在她最孱弱时适时伸出援手,给予的点点滴滴恐是今生还也还不清!
今天已经不是自己该如何面对父母的责难,而是昱伟该如何面对父母的难堪了。
德敏听见昱伟的车子驶进车库,也见到昱伟由东库楼梯间走了上来,才进客虑,他似无力地依门站立,多少风霜、憔悴一览无遗!在他平日骄傲又谦虚的外表下,态度竟掩饰得如此天衣无缝,第一次见到他也有脆弱的一面!德敏惭傀地自责。
昱伟看见她:“德敏?你来了?还好吧?”昱伟恢复人前时的谦卑有礼。
德敏理理神,尽量让泪水不溢出:“刚下班?”
“嗯!”昱伟走近德敏身旁,如释重负地坐下。
德敏见他舒服地伸展四肢才定下神:“昱伟!很抱歉。”
昱伟并不作聱,让德敏更是相形见绌,她又鼓起勇气:“我已经怀孕了,小宝宝是东升的。”
昱伟双眼深邃地望着德敏,使德敏鼓足勇气再说:“我没办法离开东升……”德敏语未毕已泣不成声。原来诚实是需要绝大的勇气的。
“是困为宝宝而无法离开东升,或是因为你爱他?”昱伟理智地问,像是处理朋友的感情事件一般,似乎与自己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因为我爱他!”德敏坚定的回答。
昱伟舒了一口气,并递上面纸。
德敏用力地拔起无名指上的钻戒:“我已经没有资格保留它了……”
昱伟并不反对,静静收下德敏双手奉还的钻戒。
“求求你,成全我们吧!”德敏诚恳地要求,昱伟却似乎不为所动。
“你先回去休息吧!夜深了。”昱伟无力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