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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页

 

  「谢谢!我回去打点几件行李马上回来。」

  为了不让吴民达发现她脸上那股难以自禁的喜悦,她像风一样很轻快地走到病房外面。吴民达则呆呆地伸手摸过被贞子亲吻的粗糙皮肤。

  病房外的欧阳娇容刚和未婚夫讲完情话,就看到花玉贞走出病房。花玉贞脸上现出隐约的笑容,宛如她和未婚夫说话时一样的轻松迷人(迷人是她未婚夫说的)然後就向著她走来了。

  欧阳娇容扬起英挺的眉,故意问道:「贞子,什么事让你笑得那麽快乐?」

  花玉贞坦白回答:「阿达答应让我留下来照顾他,你派个警察陪我回去拿行李好吗?」

  同样是女人,欧阳娇容当然看出「娇柔但带刺」、宛如红玫瑰的花玉贞喜欢上他们放浪不羁、甚至逃避女人的阿达。她笑在心里,嘴上说:「就我吧。我陪你回去,再送你回来,然後回局里签到下班,时间刚刚好。」

  「谢谢你。」花玉贞很感谢地笑了。

  ※※※

  吴民达刚打过消炎止痛针正睡著,花玉贞蹑手蹑脚,小心放好行李,突然听到吴民达说了连串不清不楚的话,身上的薄被被他踢到脚下。

  [这麽大了还说梦话。」花玉贞笑著,上前把被子轻轻拉到阿达胸口。

  缠著绷带的胸膛规律地起伏,健康黝黑的肌肤上布满细细的汗水,吴民达又不满地嗜哝了什么,花玉贞低下头凑到他的嘴边听,只听到他凌乱地说着:[妈的牌位——大姨太绝——我恨——]

  病房里的冷气很强,阿达额上却流了一头汗,这样会感冒的。花玉贞用面纸先替他拭去汗水,忽然感觉阿达额头有令人担心的温度,她柳眉不觉纠住眉心,再次伸手贴向阿达额头。

  [糟,真的发烧了!] 

  花玉贞急忙去找护士,护士眼睛掠过她焦急的脸庞,跟着她去病房察看,然后告诉看护的人说:[把冰箱里的冰枕拿来放在病人头下,保持病人干爽,小心别让他着凉。一个小时后我会再进来量他的体温。]

  不是很会照顾人的花玉贞接下护士交下的功课,学电视上演的,不断地替阿达擦汗、更换额头上的毛巾。三、四个钟头后温度总算降下来了,她虽然很累,但还是不敢闭上眼睛。

  她尽情地看着阿达的脸,阿达不再发出愤怒的呓语,他该睡得很安稳,而且还作着好梦,不然嘴角不会那么性感地上扬。辛苦一晚,偷他一个吻应该不算过分,

  花玉贞嘴唇和阿达的轻轻碰触了下,然後眼皮再也撑不住地垂下,趴在阿达床边睡著了。

  ※※※

  严力宏把出差带回来的资料整理好交给他的上司。他的直属上司有个发福的身材,红光满面加上半凸的头顶,一眼就让人担心他的血压和血醣;果真是需要常去打高尔夫球强健身体的高尚人。

  严力宏看他的上司感兴趣地瞥了一眼,似乎没有要和他讨论的意思。他摸摸鼻子,转身准备离开。

  「力宏,等一下。」

  严力宏双脚立定,面对他的上司,装傻笑迎一对精明犀利、充斥不满的眼睛。

  「还有事?」

  这个严力宏大概仗著他是第一名通过法官特考,又是历来最年轻的法官就目空一切,连他的命令也敢不遵从,把他的朋友一个个给得罪;尤其是,他实在看不惯严力宏不管白天晚上、室内室外,都戴著茶色眼镜。干什么嘛!司法官又不是大明星,制造什么神秘感。他坚持的怪习惯早就为人诟病,令大家议论纷纷。好,他今天就趁这个机会借题发挥。

  「力宏,你的视力没有问题,最好不要戴著有色眼镜上庭审案,不要再找理由强辩。我们这里每个法官都是经过一番努力,好不容易才成为代表国家执法的公务员,身分地位何等崇高,」训话的人不忘骄傲地仰起鼻子。「相信每个人都很珍惜这个身份,只有你——你让自己看起来像小丑我无所谓,但至少该顾全同侪们的正面形象。还有,你太年轻,很多事需要好好学习,尤其是做人做事方面。」长官激烈说完教後,叹了口气,忽然改用台语说:「人说,人情留一半,日後好相看。这道理你懂吗?」

  幸好严力宏戴著太阳眼镜,正讲得口沫横飞的上司才没看到他对他的鄙视。严力宏觉得这位站在他面前知法违法的资深法官,才是真正侮辱那支司法天秤的人。严力宏点头敷衍。

  「懂就好,没事你可以走了。」严力宏一向懒得和这个上司多说废话,乐得敬奉他的命令离开。

  严力宏看看手表,到两点之前他有空档,正好利用这个时间去医院看阿达。

  ※※※

  有没有走错病房?严力宏闻到浓郁的花香味,马上倒退到门口,重看门上的号码。没错啊!

  但一向大声说对花过敏的阿达,病房里怎会摆著一大束白色的香水百合和粉红色玫瑰?连厕所的洗手台上都不对劲地有相同的植物。严力宏拉下架在脸上的墨镜,确定躺在病床上的是他的好兄弟吴民达。

  「是我,没错。」吴民达看他进来、出去又进来,没好气地用鼻子喷他。

  严力宏戴回他的墨镜,皱著眉心坐下来。

  「阿达,你有叫医生替你做脑部断层扫描吗?你该不会撞到头,最严重的伤其实是在看不到的地方。莲岩山还找不到合你八字的好风水,你要保重啊。」

  吴民达拍掉严力宏指著他脑袋的手指。

  「我没有撞到头,而且保证死不了。就算我不幸早死的话,如果没有好风水,就先把我送进忠烈祠。]

  阿达精神很好,挥手有力,严力宏放下心和他打屁开玩笑

  「忠烈祠,难道你作鬼还想去拍那些有官衔的死人的马屁?还是莲岩好啦,我可以出卖面子,给你打对折的特别优待。」

  严力宏的父亲的见解和一般人不一样,许多年前成立一家「莲岩殡葬礼仪无限公司」,经营项目就是丧葬事宜,除了不设火葬场之外,其它统统都有,包括寺庙、灵骨塔、几十甲的花园公墓,乾净又清幽,晚上还会有不怕鬼的情侣躺在坟上幽会;几次流星群经过台湾时,往他们花园公墓的必经道路就特别塞车。此外,市区还有全省唯一的私立殡仪馆,还有棺材寿衣大卖场,凡办丧事需要的东西那里都找得到。企业化、有远见的经营方式让莲岩的名声叮当响;不过,除了几位要好同学,没人知道严法官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

  吴民达笑著说:「好,我还可以掐死你让你陪我一齐去游地府。力宏,拓子那边有消息吗?」

  严力宏摇头。

  「拓子说他的委托人看完报纸,就每天战战兢兢地等著罗云天去拿钱,结果罗云天连电话也没打来。拓子正忙著安排他委托人的家人分批出国,他叫我跟你打声招呼,暂时无法来看你。」

  「叫他安啦,出院後我又是一条活龙。不过,好奇怪——」

  「我知道你在奇怪什麽。说真的,我和拓子也正烦恼著,照说罗云天跑路最缺钱用,而他竟然不去拿钱,我得好好研究他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吴民达剑眉也跟著严力宏皱起来。

  「我刺中他的大腿,贞子划伤他的右手,这两道伤虽然死不了人,但凭著滴落的血也应该可以找到他才对啊,怎么他就像突然蒸发,逃逸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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