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在梦中被人唤醒的芳娘睡眼惺忪的望著屋内,「谁?」
「璇舞!」
「我的天!你怎么了?!」听著那声音如此虚弱及狼狈,芳娘连忙披起外衣,然後定眼一看,人整个傻了,「快!赶紧躺著!芳姨立刻给你止血!怎么会弄成这样的?!」
「我太大意了!」知道终於到了安全的地方,凤璇舞安心的吁了一口长气,让芳娘将她扶躺到榻上,「怪不得别人。」
「我就要怪!怪那个令狐存曦!他怎么能让你去做这么危险的事!」芳姨一边帮凤璇舞止血,一边不断的咒骂著:「要死他不会自己去死啊!」
「事是我惹出来的嘛……」凤璇舞苍白著一张脸笑了笑,「我有点困,芳姨,你能不能帮我准备一桶水,并在午时左右唤醒我,我未时还得回去回报。」
「乖,你睡,芳姨会帮你全弄好的。」将带血的布整在一块儿,芳姨红著眼点点头,然後轻关房门,将血布找了个地方全烧了,又急急的去烧水。
而这一觉,凤璇舞睡得极不安稳,因为在梦中,她总觉得有一双眼睛一直盯视著自己,让自己无所遁形……
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当凤璇舞被一阵细微的说话声吵醒时,她立即警觉地坐起身子,并竖起耳朵仔细听,然後脸色整个苍白,慌慌乱乱的起身。
他怎么找到这儿来了?她得赶紧躲起来才行!
「令狐大人,璇舞真的不舒服!」芳娘挡在大门外,怎么也不让令狐存曦进屋,并不时放大自己的音量,希望屋内的凤璇舞听到後能赶紧找个地方躲躲。
「不舒服?那我更要探望探望他了。」令狐存曦淡淡的笑了笑,然後对那个与他同来的军士使了个眼色,让他架住芳娘,迳自向内屋走去。
「不行!你不能进去!」芳娘焦急的大声叫著,几乎惊动了半条街。
听到芳娘的叫声,令狐存曦更是毫不迟疑的一把推开房门,然後看著屋内架著一个屏风,而屏风後,隐隐约约传出了阵阵水声及浓郁的花香。他关上房门,静静站著。
「芳姨,是你么?我的衣裳……」半晌後,屏风後传出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能帮帮我么?我不小心放远了,构不著。」
瞄了一眼放在旁的衣物,令狐存曦取起其中一件,然後绕到屏风後,望著一个女子裸著身、背对著他,长发披散在肩上,坐在布满花瓣的水盆内。
将衣裳递了过去,但令狐存曦却故意将它悬在她眼角能看著、却拿不著的地方。
就见一只白嫩无瑕的右手由水中懒懒地伸出,在摸不著衣裳後,头,缓缓地向後转,「芳姨,再拿近些好么……你、怎么是你?!出去!」
「芳娘说你今天不舒服?」望著那略带苍白的精致脸庞,再瞥过她雪白的双肩及右臂,令狐存曦淡淡的问著。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凤璇舞紧皱起眉,赶紧转回身去,用右手遮住前胸,「不舒服不行啊,谁规定我时时刻刻都得伺候你?!出去!再不出去我叫人了!」
难道不是?不可能啊!
眉一皱,令狐存曦将衣裳挂在屏风上,一转身,大步踏向屋外,但眼眸却眯了起来。凤五明明回到了这里,明明也没有人出去,可璇舞的右手根本没受伤,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的情报不可能有误的,凤五的右手绝对受了伤。但他亲眼所见到的事又如何解释?令狐存曦的眉愈皱愈紧,可是突然,又慢慢的松开。
未时快到了,凤五也该回来了,或许他不该太早下定论,因为这个游戏,才刚开始。
一见令狐存曦离开了,芳娘小心翼翼的在门口观察了半晌後,才颤抖著手关上大门,慌慌张张的进入房内,「璇舞,你怎么样……」
「走了么……」趴在木盆的边缘,凤璇舞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她缓缓将左手举起,上头是一片血红。
「宝贝儿……」看著那惨不忍睹的伤口,芳娘的泪再也忍不住的滴落下来,随手拿起一件衣裳,轻柔无比的为凤璇舞擦拭著血渍,「疼么……唉,我怎么那么笨,这么大个口子能不疼么!」
「没事的,芳姨,什么时辰了?」凤璇舞抬起头虚弱的问著,「离未时还多久?」
「就剩半个多时辰了,你就别回了吧,这样的身子怎么走啊?」芳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说著。
「不行,他既然会到这里来,就表示已经起了疑心,我若不回就更糟了。」凤璇舞由盆中缓缓站起,下半身的衣物已染得血红,「快帮我把头发弄乾。」
「可是……这伤怎么办?」芳娘哭著为凤璇舞擦乾头发,「若他发现了怎么办?」
「他不会发现的……」凤璇舞突然一笑,然後用著颤抖的左手拿起镖,用力的往右臂一刺,再用力一转!
「璇舞,你——」眼泪简直是喷出来的,芳娘抱著凤璇舞,再也克制不住了,「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我是凤家人,」凤璇舞凄然一笑,「凤家九族上上下下的命运,就在这条手臂上。」
第四章
未时,一匹瘦马狂奔进了洮州大营,一人飞身由马上跃下,步履蹒跚地向令狐存曦的营帐走去。
「我回来了。」顶著一头乱发,凤璇舞臭著一张脸,将一张纸头往案上一丢,「那个姓伍的说的话我全给你写下来了,还有事吗?」
「受伤了?」望著凤璇舞顺著右臂滴落到地上的血渍,令狐存曦淡淡问道。
「没事我回去了。」凤璇舞一转头,就往帐外走去,因为她眼前已开始模糊,若现在不走,除了当场晕倒在这里,她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等一下。」就在凤璇舞急急想出帐时,身後突然传来令狐存曦的声音。
「有什么事你一次讲完好吗……」凤璇舞用尽最後的力量缓缓转过身去,然後突然住了口,因为她看到令狐存曦竞向她走来,然後一把捉起她的手,将衣袖整个撕裂。
「七星毒镖?伍夫还挺狠的嘛……」令狐存曦轻轻扫了手臂一眼後,由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将药粉倒在凤璇舞的右臂上,刹时间,她的手感到一阵灼热,但痛意竟真的消逝许多。「剩下的拿去吧。」
「不了,谁知道你的药会不会更毒……」凤璇舞摇了摇头,却发现令狐存曦压根儿没理她的话,迳自将药瓶塞入她怀中,然後走回杨旁。
「你脸上的疤已够多了,何必再在身上多留一个?」令狐存曦定定的望著凤璇舞,「伤愈不留痕,这药可是人间圣品,给你就是为了让你知道,当我的侍卫有时也有点甜头吃的,省得你到皇上面前告我的状,说我虐待你。」
「我就告,看你怎么样……」凤璇舞没好气的低咒一句,然後再不多话,急急回了自己营帐,然後一头栽向榻中。
伤愈下留痕……真的么……不过好像真没有那么痛了……
在榻上,凤璇舞迷迷糊糊的想著:要是回去後,让娘亲们发现她手上有伤疤,她们肯定要伤心、要自责的!如果这药真那么管用,那她试试也无妨,要是假的,反正也死不了,她就不信令狐存曦敢毒杀她一个堂堂御前四品带刀护卫……
挣扎著坐起身来,凤璇舞轻轻将左手的衣袖拉开,然後忍著痛,将药粉倒在上头,再撕了一块布,用嘴咬住,把伤口好好扎上後,倒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