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完成了,今天就可以让您过目,等我将档案列印出来后立刻送来给您。”傅蓉蓉越说越心虚,那份企画案昨天就“到手”了,但她连看也还没看一眼,如今只有先脱身再说,免得被父亲询问细节。
她迅速合起文案夹,一脸庄重的审视手表,“我两点要开会,得先去准备一下。”
傅浩天面向落地窗,向后对女儿挥挥手。傅蓉蓉拿起桌上厚厚的档案夹,旋即起身走向门口。一出董事长办公室,她立刻呼出长长一口气,哇,真险!
经过刘秘书的座位时,她将装着履历表的档案夹放在秘书桌上。“帮我筛选这些履历表,星期一是最后截止日,星期三交给我。”又从手中的文案里抽出一张纸,“资格列在这里,如果有你不能决定的,再让我亲自处理。”
秘书小姐推推厚重的眼镜,只见纸上整整齐齐的打着几行字,随着眼睛一行行浏览纸上的“资格”,她的嘴巴也越张越大。
“一、年龄不得超过三十二岁*二、学历不得低於硕士*三、身高不得短於一七五*四、体重不得高於七十五*五、家世清白*六、身体健康*七、面貌端正*八、无婚姻记录*九、无不良前科*十、主修科目或工作经历以与本公司业务相关者优先考虑”
刘秘书望望那叠将近十公分高的履历表,再也按耐不住浓浓的好奇心,抬头看着老板的千金小姐,也是新上任的企画部经理。“这……到底是应徵哪个职位的?经理。”
“董事长的女婿。”她俏皮的竖起食指放在唇上,“嘘!千万别声张啊!”
她对下巴快要掉到地上的秘书小姐微微一笑,翩然转身离开,在走回办公室的路上,她不断提醒自己,别忘了必须在十五分钟内,将光碟杂志的企画案先“背”进肚子里才行哪!
宛如流星划过天际,韩伦以秘书小姐还来不及眨眼的速度,一直线冲进韩氏企业的董事长办公室,在房间当中站定,身体挺得比电线杆还要笔直。
“我要辞职。”他用斩钉截铁的口气宣布,一张俊脸充满坚定的决心。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潘维民沈默不语,视线凝住在一份摊开的文件上。
当办公室门把被转动的那一秒钟,他就料到是怎么一回事了━━除了韩伦,没有人会不经过通报和敲门的程序,这样大咧咧的闯进他的办公室。
这天终於到了,整整三年,韩伦真的连一天也不愿意多留!潘维民感慨万千,脸上却不露丝毫痕迹。
韩伦等了两分钟,见表哥始终不说话,於是再次表示自己不容退让的立场。
“我要辞职。”
潘维民仍然一字不发,站起身,开始在二十坪大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你不吭声,我就跟你耗上了!韩伦像和潘维民有不共之仇似的,执意要和“敌人”展开长期抗战,也不再说话,迳自绕到桌子后面,在表哥的皮椅中坐了下来,把右脚翘在左脚上,摆出最舒服最惬意的姿势,一脉好整以暇的样子。
潘维民由眼角的馀光瞥见韩伦悠然自得的表情,心绪百端交集。这两年来,只要是韩伦出马的案子永远手到擒来,没有一桩是失败的,但老实说,潘维民实在怀疑这样“不稳重、不积极、不应酬”的“三不”态度,怎么会让韩伦争取到这么多客户?他真为韩伦惋惜,这样一个万中选一的人才竟然对事业没有分毫野心。
就算韩伦不是亲人,只是一般员工,他也不能轻易放走这样一位“天才战将”啊!经过十分钟的沈默,还是潘维民先开口∶“姑父临死前,你当着我的面,答应他两件事,一是念完硕士……”
“我做到了。”韩伦眼睛看着角落的书架,面不改色的插嘴。
“第二件事情,是接管姑父留下来的这家公司……”
“不,我说的是『我会尽力去试』,并没有给爸任何允诺!”韩伦当场纠正,从椅子上跳起来,用比潘维民更快的速度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动。“当时我试了三个月,知道自己不适合从商,可是你用『要和我一起辞职』这招来威胁我,要我立下约定,再试三年,如果我还是无法适应,你绝对不会再逼我,会放我自由!难道你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吗?亲爱的表哥,今天正是三年期满的日子。”
说完,他停住脚步,以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等潘维民开口,眉目之间清楚明白写着“我知道你是言出必行的人”!
这些年来,韩伦不是不明白表哥对他的期望,无奈何对工作的兴趣是不能勉强的。在韩伦的想法中,“子承父业”只是老人家的一个心愿,期望下一代能延续生命的渴望,但如果子孙本身没有意愿,却为了完成老一辈的心愿而勉强从事自己没有兴趣的工作,无异是在葬送自己的一生,不过是可悲的愚孝罢了!
况且,他的确尽力尝试过了,韩伦自问他对得起父亲。
更重要的是,父亲的事业已经有表哥来“发扬光大”了,那么,为什么他不能去寻找更适合自己的一片天空呢?
听韩伦把自己说得像是被拘禁的囚犯似的,潘维民不禁悲从中来,难道他的作法错了吗?多年来,他一心想报答姑父的养育之恩,努力将公司打理得有声有色,期望有朝一日能将公司交到表弟手上,完成姑父的遗愿。
也许我真的应该放他走。潘维民无奈的想着,韩伦经常以空洞的眼神面对办公桌发呆,他知道表弟心不在此,挽留一个没有心的人有什么用呢?
蓦然间,一道灵光闪现,他脑中浮现关於乐视企业的“传言”,如果传言属实,说不定……他权衡得失,认为此计即使失败,对韩伦也别无伤害,但若侥幸成功,不但能让韩氏企业以几何倍数成长,还可以让韩伦结下一桩好姻缘,这样一来,他也算对姑父有个交代了。
姑父,这次是我最后的尝试了。潘维民心中默念,但愿姑父在天有灵,能知道我真的尽力了。
他紧紧盯着韩伦看,那眼神让韩轮全身发毛,感觉自己像是拍卖场上待价而沽的种马。半晌,似乎“评估”完毕,潘维民板起脸孔,正颜厉色的对韩伦说∶“我没有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但你记错了,当时我说的是『我会考虑放你』,并没有给你任何允诺!”
他把韩伦“耍赖”的招数原封不动奉还。
韩伦俊脸立刻覆上一层冰砖,两簇火焰从冰砖后面喷射而出。“你的意思是,你不打算放我?”
在韩伦的逼视下,潘维民从容不迫的回答∶“我没这么说。”
韩伦立刻笑得比太阳还要灿烂,“既然如此,”他连忙跳起身,准备在表哥还没有改变心意之前尽速逃离,“我就做到今天为止,该交接的事情我……”
“我也没说现在就放你。”潘维民不慌不忙打断他的喜悦。
韩伦一脸诧异,对表哥上上下下看了足足三十秒钟,连手指的动静也不放过,还是不明白他在打什么主意。
要是这么轻易就被你看穿,姑父也不可能把你交到我手上,小猴子!潘维民摆出一副如来佛似的笑容,气定神闲的说∶“我的意思是,还有最后一个Case要交给你,等你完成后,三百六十行随你做哪一行,我再也不会阻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