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就是今天。如果你想吃我的佛跳墙,就不要再争了!”她斩钉截铁,狠心拒绝丁兆安的请求。“我会把今天的每道菜都重作一次给你吃,好不好?”
“真的?”他的表情可怜兮兮。
“对,我保证。嘘,不要说了,小姑来了。”葛雨莹很快把脸从丁兆安耳边调开,继续摆饰餐桌的工作。
“哇,这么正式?雪白蕾丝桌巾、鲜花、葡萄酒、还有蜡烛呢!”丁仪安赞道。
“对呀,这样才有情调嘛!黎总的洋葱切好了吧?”
“切好了。你帮他准备的潜水眼镜还真有用,不然他每次作这汤总是泪眼迷蒙。”
“像他那种切法,不哭才怪。”葛雨莹吐吐舌头。“这么多洋葱、有白有黄有紫,还要切的像纸一样薄。还好我逃得快,不然也被熏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了。”
黎渊在厨房里嚷:“喂,莹莹,洋葱味淡了,你可以进来了!”
葛雨莹憋笑走进厨房。真难形容他以一身高大挺拔的男性身材系着小围裙模样有多可爱逗人。不用说,黎渊给人的那股神秘优雅印象,在这厨房里荡然无存。等看见他手上居然还捏着针线,她实在忍不住而放声大笑起来。
“笑什么?”黎渊问,其实心里有数。低头看看自己的模样,也微笑了。
“你用针线作什么?”她好奇地端详他面前的鸡腿。
“我在鸡腿里塞了用火腿作的填料,缝好再送去烤。你的菜呢?”
“现在开工!我的材料都准备好了。”她打开饭锅,舀出里面用鲜美鸡汤煮成的饭。“真香。味道和你牛肉高汤作底的洋葱汤相比,一点也不逊色。”
“你要作什么?”黎渊看她手指灵动,将起司球细心地滚上饭粒,再裹上一层杏仁片,醒悟道:“啊,是‘小电话’!”
“你知道这菜?”
“是道义大利菜嘛。咬起来可以拉出一道起司丝,像小时候用罐子和绳子作成的电话玩具,所以才被起这个名字。”
葛雨莹张大眼睛。“拜托不要告诉我……你也做过那种玩具玩吧?”
“几乎每个小孩都玩过吧,为什么用那种变态的眼神看我?”
“因为我没有办法想像你当小孩的样子。”
“世界上哪有人没当过小孩子!”他笑。
“我还以为你生下来就这副模样勒!”
“是!我是外星人好不好?生下来长这样子,而且还越活越小,可以了吧?”
她爆笑出来,一笑就无法停止。“那就太妙了!你现在是三十七岁,我二十五,我一年长一岁,你一年小一岁,我们的差距越来越小,然后,然后……哇哈!”
“然后等你三十一岁的时候,我们就一样大。”他也大笑。
“然后……再过一年你就要叫我姊姊!哈哈哈!”
“再过二十年,我就叫你阿婆──阿婆,我要吃糖。”想到荒唐的画面,两个人笑到肠子打结,看见他笑得开怀,平日冷峻的脸部线条全部柔和了,眉宇间的心事全部舒展了,葛雨莹就觉得胸口好舒服。
这些日子里,她的视线总是不自觉追逐着黎渊优雅从容的背影,一见到他,那时间的钟摆便会陡然降速下来,他走路的姿态,他眉目的动静,他笑着说话……在她眼里全都缓慢了好几拍,好像只要将他的身影似一格格影片完整收入眼底,心底某个角落就会弥漫出一片色彩缤纷的暖雾,让身体整个温热起来。
“啊,我不行了,我的肚子好痛哦。”她用手背擦拭眼角的笑泪。
黎渊佩服的眼光落在她那双没有间断动作的手上。见她在说笑的同时,仍能捏揉出一颗颗形状完美的小圆球,忍不住说:“我从没花过这许多功夫作这道菜。”
“我也没花过这么多功夫去切洋葱。”她回道。
“这算是互褒,还是互贬?”他微笑。“除了小电话,你还要作什么?”
“洋芋片啊!说好你负责汤和主菜,前菜和点心我来作嘛。”
和他说说笑笑太快乐,葛雨莹差点忘了和丁兆安约定好的计画。说到洋芋片才想了起来,她张嘴叫道:“小姑!你现在有没有空?来帮我一下好吗?”
丁仪安在外面应了一声,缓步走进来。“要我帮忙?不怕我越帮越忙?”她笑问。
“不怕不怕,很简单的,来,看我的示范。马铃薯片我已经切好了,小姑你看,这样把两面都涂上奶油,铺在铁盘上,然后拿一片义大利香菜铺上去,再加上第二片涂好奶油的马铃薯片,把香菜这样夹起来……”她很快就铺好一整个烤盘的洋芋片。“怎样?很简单吧!”
“这么麻烦?”丁仪安看她还在铁盘上压了一片厚重的铁板,才送进烤箱里,怪叫道:“这样一盘还摆不满十片哪,要做到什么时候?”
“所以才要请你帮忙一起铺嘛!”葛雨莹边将做好的小电话球放进炸锅里,边看着丁仪安手忙脚乱地按照她的指示作洋芋片。“对,这样没错……”她耐心十足,频频提醒丁仪安步骤。
等小球快炸好,丁仪安的手脚也顺畅了,葛雨莹便叫出事先约定好的暗号:“丁伯伯,你饿了吧?我们快好罗。”
半分钟后丁兆安拖着沈重的脚步走进厨房,脸活像吃了黄莲似地垮着。“我看我是没的吃了。赛门紧急召唤,我必须立刻过去。唉!”
“什么事这么紧急?”黎渊诧问,怀疑丁兆安怎么舍得撇下丰富美食。
“我打电话约他明天星期日打球,谁知道他今天半夜要搭机离开,要我现在过去陪他喝一杯,顺便把几份文件给签了。我的命真苦,唉。”
“什么文件?”黎渊问。
“就是上次他让你拿给我的那几份。还在你那里吧,我连看都还没看。”
“对,在我办公室抽屉里。我看,乾脆我去见赛门好了,不然你还要找。”说着说着,黎渊已经开始洗手解围裙。
“不必,不必!赛门上次请客我没去,现在去给他送行也好。至于文件──”丁兆安转头,拿恶毒的眼神狠狠瞪着葛雨莹。“我让莹莹陪我去,她应该知道你把文件放在哪里吧?”
“咦?我?”她故作惊讶,赶忙关火。“对,我知道那份文件在哪里,我陪丁伯伯去。正好小电话都炸完了,那……剩下的洋芋片就交给小姑罗。”
黎渊一怔,对着她凝望半晌,嘴唇微微抽动一下好像想说什么。
葛雨莹抬起头,触到他若有所思的视线,立刻转过头,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急急拉着对厨房恋恋不舍的丁兆安,一溜烟似逃出厨房。她先将餐厅大灯关暗,把桌上的蜡烛点燃,又放起柔和的轻音乐之后,才推着丁兆安出门。
还未走出家门之前,葛雨莹听见丁仪安的声音从厨房传出。
“我约了画商星期一见面,你会陪我去吧?”
“星期一?几点?”黎渊声音温和的问。
“下午四点。你不跟我去,我可看不懂那些合约什么的。”
“不是都帮你处理好了吗?”
“应该需要改吧?临时有位画家退出这次联展,所以多运了我的画过来,数量和一年前谈的不同。如果不是为了这原因而赶着多画几张,我也能早点回来。”
“我三点半有客人。看看吧,我联络对方看能不能改时间,如果实在没办法,就让莹莹陪你去吧。”
“莹莹?她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