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警员忍不住提醒他,“席先生,我们知道你很难过,但最好不要碰触现场,我们还不知道歹徒是否意图要找寻什么……”
“哦,是的,我明白。”他摇摆着身子,“我只是一时情不自禁……啊!”
席培铭滑倒在地上,木头碎片的尖锐处划过他的大腿,西装裤被撕扯出一大条破口。
“小心。”两名警员一左一右托着他手肘,好心的将他扶起。
“谢谢你们。我大概是被吓昏了头,这是我从小住的房子,你们知道。”
“是,我们知道。”警员耐心的表示同情。
席培铭低头检查伤口,血很快就渗出来,黏在裤子撕破的地方。他可怜兮兮的望着警员,“我能换件衣服再跟你们走吗?”
“好吧。”一名警员叹了口气。“你们把楼上的情形作个记录,我陪他去换衣服。”
当然,毫无疑问的,席培铭选择的换衣场所是他儿时的卧房,也就是现在的书房。
“但愿歹徒好心点,还有留几件完整的衣服给我……”他打开嵌在墙里的壁橱,找到一件休闲裤时,他小声欢呼起来。“有了。”
“快换吧。”警员带着些许不耐催促着。
席培铭见他没有离开房间的意思,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
“这个……警察先生,你能不能在门外等?”
“对不起,这样不合规定。大男人没必要扭扭捏捏的。”他冷然表示。
“通融一下好吗?我没有和人裸裎相对的习惯,这样……我实在脱不下来。”他硬是装出一副羞答答的样子。
“席先生,如果让嫌疑犯逃掉,我必须负很大的责任。”警员不客气的说。
“但是我现在还没有被定罪,我不是犯人,难道台湾警察是这样对待无辜的人吗?”席培铭理直气壮的表示,然后又用转圜的口气建议∶“你可以在门口一直和我说话,我的声音一停你就冲进来,这样好吗?”
警员看看手表,没时间再和他拉扯下去,只好勉强同意。“我们有人在屋子外面看守,你最好不要尝试从窗口逃走。”他先警告席培铭,然后在房里很快的检视一番,确定没有藏武器后,才走出房间,带上门。
席培铭低声叫凌子舜。
始终紧跟在他身边的凌子舜,立刻乖觉的开始说话。
“咳咳,警察先生,”凌子舜刻意压低声音,再透过门板,警察不可能怀疑房里还有一个人在。“你想那些歹徒是什么人哪?会不会是附近的流氓?可是这附近的治安向来很好,我真不明白,唉,坏人现在越来越猖狂了,你想,抓到歹徒以后,我能不能要他们赔偿,这是我从小住的屋子,你知道……”
席培铭推动墙上的嵌板,弯低身子钻进去,再转身把嵌板推回原处,开始攀爬梯子。
凌子舜不停的说话,给他足够的时间通过秘密房间,再爬过另一条甬道……
“换好了没啊?”五分钟过去,警员不耐烦的敲门。
凌子舜停止说话。警员猛然打开门。
“他不见了!”他惊慌的大叫。
8.2
“你确定要这么做?逃了没罪都变成有罪!”顺利离开席家老屋后,凌子舜一路发着牢骚。“我相信你此刻已经变成通缉犯了,搞不好全台湾的警察都在追捕你,我的天哪!我居然变成你的共犯!”
“我相信他们没办法枪毙一个鬼。”席培铭挖苦的说。
“话是没错,但是你怎么办呢?我打赌你的住处一定也有警员埋伏。”
“我知道。”他冷静的分析整件事情,尝试将每个可疑点都串在一起。
画框……秘密房间……甬道……房屋仲介……恶作剧电话……歹徒……毒品……
半晌之后,他喃喃自问∶“我唯一不明白的是,你哥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他该不会是歹徒之一吧?”凌子舜的声音颤抖。
“不可能啦!”席培铭苦笑起来。“如果他是歹徒,蓓蓓怎么会有兴致帮他画像?”他又存疑的问∶“你真的确定那是你哥哥?”
“是的。”凌子舜响亮而肯定的回答,“百分之一百!”
“这么一来,事情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席培铭叹气。
“是啊,子尧为什么会出现在蓓蓓的画上?”凌子舜跟着叹气。
“这样吧,你回你家偷听你哥的口风,然后我们在……”席培铭心念一动,“在你最后失踪的那家旅馆碰头,不见不散。”
8.3
第二天一早,两名警员上了沈家门,对沈家人说明席培铭目前涉嫌在逃的经过。
乍听警员说明,沈蓓珊情绪激动的从椅子上跳起来。“走私毒品?他怎么可能走私毒品!那两幅画不是他的,我可以作证!”
“我也不相信。”沈若龙斜眼瞪着警员,完全站在姊姊这边。
沈爸爸凛然喝道∶“安静,听警察先生把话说完!”
一名警员对他点头示意,接续刚才未竟的话∶“那两幅质料特殊的画框已经证明是一种特制的容器,内部中空,用来储藏容积小而单价高的东西再适合不过了。”
“比如毒品。”沈爸爸沈声道。
“是的。”警员继续,“或者是珠宝。这显然是经过详细计画、手段巧妙的走私案。席培铭逃走后,我们立即展开地毯式的搜索,在他卧房找到一条通往外面的密道。”
沈蓓珊张嘴待说什么,却被父亲严峻的眼色制止了。
“如此一来,事实就更明显了,席培铭不单是贩毒,根本就是整桩走私案的首脑人物。他利用贸易公司的名义,进口各种礼品,其中包括这种特殊造型的画框,而后利用自己家的特殊设计作为中继站。货物从海边上岸后,经由密道送进他家,等取货的人来接收。如此就算警方有任何怀疑,外表上却一点也看不出来。”警员解释警方目前的怀疑。
“你们已经掌握完整的证据了吗?”沈妈妈担忧的问,“当然,也许我不应该多问,如果这是警方办案的机密……”
警员摇摇头。“刚才告诉你们的这些事,今晚的晚报就会刊登出来,并不是什么机密。但警方实际找到什么证据,我的确不方便透露。无论如何,眼前席培铭确实是不作第二人想的嫌疑犯。何况他又畏罪潜逃。”
沈蓓珊再按耐不了,不顾爸爸瞪眼,冲口而问∶“那些歹徒呢?把他家毁得乱七八糟的歹徒呢?你们作何解释?”
“显然是内讧,或黑吃黑。”警员耸肩,显然这个问题不在他们考虑之中,或者说,反而更加深了对席培铭的怀疑。
另一名警员表示∶“我们已经发布了全国通缉令。据我们调查,府上家人是席培铭极有可能联络的人,所以我们特别希望你们不要包庇他,有任何消息立刻与警方联络。”
送走两名警员后,沈蓓珊急切的抓着爸爸的手。“那些画不是他的!密道我也知道,我们小时候一起发现的!他没有走私毒品,他不会作这种事!一定有人栽赃,故意陷害他!爸,你一定要想办法救他!”她泪眼婆娑,激动的语无伦次。
“爸爸也很愿意相信培铭不会作这种事,但眼前的证据对他不利,很难……实在令人很难为他解释。”沈爸爸此刻的心情,就像看见自己的亲生儿子误触法网一样痛心疾首。
“如果是清白的,为什么要逃呢?这个傻孩子。”沈妈咪两眼蒙上泪光。
“哼,看那些警察的脸色,恨不得立刻把人定案枪毙,再加上有这么多不利的证据,一旦席大哥落入他们手里,有口也难辩了!”沈若龙龇牙咧齿的对着空中挥拳。“逃得好,席大哥,我是你我也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