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挂下电话。
“凌子舜呢?”沈蓓珊已经在沙发上坐下,饼干躺在她腿上打哈欠。
“他回去了。”席培铭克制情绪,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自然。
“你们有讨论出新的结论吗?”她问,头微微微侧着,用大毛巾轻轻搓揉头发。
“没什么新的,还是和刚才的决定一样,他继续为我抓偷懒的员工,而我帮他调查十年前的事。”他停下来,偷偷观察她的表情,奇怪她没有追问刚才的“电话”。
沈蓓珊哼着歌,神态轻松的擦头发,脸上全然没有不悦或醋意。
也许说得还不够肉麻,他自嘲的想着,或许应该加上几句想你爱你之类的话语,否则以她可爱的迟钝天性,实在挑起怀疑的波澜。
过了好久,她才随口问∶“对了,培培,窗子修好了吗?”
席培铭咬咬唇,只得先为她修窗子去了,脑子里却拼命在想要怎么开始和她吵架。
太难了,记忆中他从来没有和蓓蓓吵过架。一次也没有。如果两人真能结婚,想必会是模范夫妻。他觉得此刻会有这样的想法,实在很讽刺。他脑中不由得浮现小时候父母鹣鲽情浓的画面,所有认识他父母的人都会羡慕他们是对幸福美满的模范夫妻。
脑中的甜蜜画面很快又跳到父亲支离破碎的身体,从汽车残骸中被拖出来的景象,跟着就是母亲像发了疯似的日夜哭喊,直到身体里再没有一滴眼泪残存……
窗子修好了,他神智恍惚的走回客厅。
“辛苦了,我帮你泡了茶,喝了再回去吧。”沈蓓珊一头湿发垂挂在身后,眼睛不离开电视,伸手指指茶几上冒着热气的茶杯,双脚舒服的蜷曲在沙发上,露出一双柔细白嫩的足踝。饼干紧贴在她身边睡着。
他在她身边的沙发坐下,端起热茶啜饮,想藉此驱走深藏在心底的寒意。
“你看,培培,这小孩和你小时候很像耶!”她笑着指电视萤幕上的童星。
席培铭定神看电视上那个脏兮兮的小孩,实在很难和自己联想在一起。“哪里像?”
“那么丑的平头,脸又这么脏,连短腿也很像。”她很不淑女的爆笑起来。
他真想跟她一起笑,把自己释放在笑声中。如果每天晚上都能这样和蓓蓓一起看电视说笑,他就心满意足了。可是,虽然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梦,但他又能持续这样的美梦多久呢?
彷佛鬼魅缠身般,父亲含冤莫白的脸庞和母亲悲痛欲绝的神情猛然跳到他的视线里,两双眼眸定定的对着他望,宛若在催促他下定决心,不能再拖延了……
他打了个寒颤,忍着阵阵作痛的心悸,困难的启口∶“你从小就嫌我丑,贝蒂就不会,她认为我是全世界最帅的男人。”
“贝蒂是谁啊?”她终於问了,口气却随便的不得了。
“新加坡富豪的女儿,就是刚才和我说电话的人。”他放下热茶,很辛苦的又追加一句,“她像明星一样漂亮,身材好极了。”
“她一定没见过小时候的你,只看现在的你当然很帅啦!”她想起来就好笑,“不是跟你说过,小龙拿你照片给我看时,我根本认不出那是你━━男生青春期的变化真大,听说有人一晚上就可以长高两公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眼看话题又离开了贝蒂,席培铭真是烦恼透了,从来没想过吵架这么难。
他伸手揽着她的肩头,拼命想着如何把话题再转回贝蒂身上。
她懒洋洋的斜靠在他身上,专心看着电视,没怎么理他。刚洗完澡的身体温温热热的,提高他的体温,更提升他的情欲。
她打起哈欠,伸着懒腰,那姿态,该死的撩人……
他一点也不想和她吵架,他一点也不愿与她分离,他只想抱着她,深深吻她……
他无法自拔的将她的身子轻轻扳向自己,硬让她的注意力离开该死的电视,不理会她喃喃念着好像牢骚的话,双手托起她散发香皂味的小脸,低头吻住那张艳红诱人的小嘴。
她很快就投降在他的臂弯里,全心全意回应他的深情。
浓情甜蜜的一吻很快就转化为火烫的热吻,席培铭整个人像在燃烧,她紧贴在自己胸膛的柔软胸脯,好像在做无声的诱惑。他按耐不住,一手伸进她湿润的长发中,捧着她的头,另一手从她染满红晕的脸蛋向下移动,轻轻滑进她睡袍的前襟里。
她发出无力的呻吟,感觉到自己的睡袍腰带被解开,身子被他放倒在沙发上。
他的手指灵巧的爱抚她雪白细嫩的肌肤,将她的睡袍向两旁拉开,嘴唇从她的唇边一路吻到她的颈项,用唇占领她诱人的胸口。
“培培……”她软弱的叫他。
他不让她言语,迅速脱下自己的上衣,低头再次吻住她的唇。
赤裸的上身紧紧贴合,她羞的不敢看他,但她知道自己并不讨厌这样的感觉。
直到席培铭的手滑进她双腿间,她不安的扭动身子,才开始感觉有些害怕。
“我爱你……”他喘着,沙哑的低吟出自己的真心,用力抱紧她的身子,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间,从喉咙里逼出两个字∶“贝蒂……”
沈蓓珊只感到眼前金星飞舞,全身的火热随之降到冰点。
她死命推他,推不动,从他身体下抽出一手,挥掌往他脸上打去。
席培铭抬起身体,一手捂着被打的脸,因为不敢让她见到自己眼角的湿润。
“贝蒂。”她小声念着,表情僵硬,她终於领悟到这个女人的名字所代表的意义。
他不语。
“贝蒂。”她又念了一次,细小的肩头止不住颤抖。
席培铭甩甩头,视线离开她苍白若纸的脸庞,强迫自己用最冰冷,最不含感情的声音说∶“是我失言,不该对你叫她的名字,但你也太扫兴了,竟然打我。”
沈蓓珊再一掌挥去,他咬牙受了下来。
“你走。”她用力抿着唇,两手紧紧抓着睡袍遮掩自己赤裸的身子,也遮掩被无情羞辱的感情。
席培铭抓起上衣,头也不回的走出大门。
大门砰然关上,两分钟后,车子引擎发动声传来……
车声渐渐远去,电视里的演员笑声显得越来越大声。
饼干钻进她的怀里,舔舐从她脸颊滑落的咸咸泪水。
把脸埋进小狗柔软的毛里,沈蓓珊低声啜泣起来。
第七章
7.1
“呜呜……”饼干用鼻子顶她的脸颊,嘴里发出呜咽声。
沈蓓珊脸朝下趴在床上,侧过头躲避饼干湿湿的小鼻头。
“呜……”饼干灵巧的跳到另一侧,锲而不舍地继续用鼻子摩擦她的脸。
“又要吃啦?”她低低发出沙哑的声音,觉得整个人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你不是才吃过吗?”她觉得好像几分钟前才喂过小狗。
饼干以渴求的眼神望着她,好像在说“那已经是十个钟头前的事了”。
“好啦,帮你弄吃的。”一说话就觉得喉咙干涩的像火烧。
沈蓓珊用手肘撑起身体,一脚先跨下床缘,再缓缓拉直身体。
饼干性急的绕着她脚边不停旋转,她从二楼房间到厨房的途中,好几次差点被绊倒。
“如果我摔死了,看谁来喂你?”她对饼干说着,用汤匙挖着罐头里的狗食,觉得香气扑鼻,忍不住用手指沾了一点往自己嘴里放。“啧,没味道。”
她还以为自己已经失去饿的感觉了。两天来,除了喂饼干和上洗手间,她完全没有下床的意愿,更别说弄东西给自己吃。没想到饥饿突然征服她的身体,其他感觉都在同时消退━━喉咙因为太久没有喝水而疼痛、眼睛因为流尽泪水而干涩、四肢因为躺在床上两天而酸痛━━一瞬间,所有的身体感觉都不复存在了,除了肚子饿和,心痛的感觉。心痛。她走到饭厅放下狗碗,抱着膝盖在地上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