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心雁思索后问∶“请问碟仙,刚才问的那位姓叶的朋友现在在吃什么冰?”
碟子很快绕了几圈,在“水”字停了两秒,又转到“果”字,最后停在“冰”字。
“我不信━━她每次都点红豆冰呀。”沈蓓珊质疑的同时,邱心雁已转身跑向门外。
葛雨莹兴奋的脸颊发红。“她去求证了。”
“喂,我们先请她回去好不好?她越转越快,我快跟不上了。”姜曼婷这么建议。
“好。请回本位,请回本位……”沈蓓珊轻声念着。
碟子绕了几圈,圈子向中央慢慢缩小,最后停在万字图中央的圆圈里。
一待碟仙回到本位,葛雨莹即宣布自己的感想∶“我很明显感觉到碟子是自己在动,如果是人使力气推拉,不可能会动得这么顺畅。有好几次我的手指都没有碰到碟子耶!”
“绝对不能移开手指,也不能中途换人。”姜曼婷说,“一定要把他送回本位以后才行。你们有没有看过『阴阳错』这部电影?”
“人鬼相恋,真浪漫。”沈蓓珊彷佛在跟自己说话一样。“不知道如果把碟子给掀起来,是不是鬼就会真的缠上你哦?”
姜曼婷瞅了她一眼。“我跟好多男生玩过碟仙,但是从没碰过有胆子掀碟子的人。”她扬高话尾的声音,带着一股“有胆你就试试看啊”的挑衅意味。
一声轻哼从沈蓓珊的嘴里溢出。门嘎然被打开。
“哇!”葛雨莹整个人一耸,吓了一大跳。
“对了,对了!”邱心雁连跑带跳的进入房间。
“不要吓人好不好?”葛雨莹嗔道∶“这种时候会吓死人的。”
“她真的在吃水果冰耶!”邱心雁不理会她的谴责,急着宣布自己求证的结果。
葛雨莹忘了刚才的惊吓,乐得大拍其手。“继续玩啊!我们不是还要请另一位吗?”
“完了,她玩上瘾了。”沈蓓珊笑着问邱心雁∶“你要玩吗?”
她摇摇头。“老实说,你们有没有串通好,老早就决定要吃水果冰的,对不对?”
沈蓓珊发出冤枉的呼声。“那是你自己问的问题耶。如果我能预料到你会问这个问题,我就是仙了━━还不相信的话,就自己玩玩看啊!”
“不要。”邱心雁固执的说∶“我再看一次。”
“随便她好了。”姜曼婷轻哼一声。“这种死不相信的人最讨厌了,明明自己玩一次就会知道真相了,又偏偏不肯玩。别理她,我们开始吧。”
十分钟后,碟子又在三根手指的请愿下,开始缓缓移动。
“这次动得好慢。”葛雨莹有过一次经验,感觉出明显的不同。
“请问碟仙,你是男是女?”
碟子的动作显得很犹豫,过了好久才停顿下来,是个“男”字。
“请问碟仙,你今年几岁?”十九。
“请问碟仙,你姓什么?”沈蓓珊接着问。凌。
“你说你十九岁,是大学生吗?”这是姜曼婷的问题。是。
“那个学校的?”正大。
“是政大吧?”葛雨莹看了大家一眼,这么问。
大家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沈蓓珊发出下一个问题∶“请问碟仙,这个屋子里现在有几个人?”
碟子停顿许久才开始移动,这次的动作更慢。
“唉,我第一次碰见这么慢的仙。”姜曼婷感觉些许不耐。
碟子找了很久,才停在“六”字上。
“错了!”邱心雁不屑的撇撇嘴,“这个仙不准嘛!明明只有四个人……”
“还包括他自己和……”沈蓓珊说,“……刚才那个女仙。”
邱心雁吞咽一下,没有答腔,眼睛忍不住朝四周瞄了几眼。
“还有没有问题要问?这个仙实在太慢了,我想再请别的仙。”姜曼婷说。
“请回本位……请回本位……”葛雨莹不停念着,“真的,他动好慢。”
碟子以蚂蚁爬行的速度绕了几回,速度越来越慢,最后终於一动也不动了。
“我的天,他停住了!”姜曼婷感到害怕,“怎么办?”
沈蓓珊看见她脸上失去血色,感觉很过瘾。“那就用手把他摆回去好了!”
她立刻作出要把碟子抓起来的样子。
“哇,不要!”葛雨莹大叫。
“别怕,她不敢的。”姜曼婷此时这么说,无异一桶油浇在火堆上。
沈蓓珊一咬牙,真的把碟子给翻了过来━━
“哇!”“啊!”“天哪!”几个声音同时响起。
碟子里面一点红━━
“是颜料啦!”沈蓓珊得意极了,堂堂宣布∶“看,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这下她可乐了,脸上好像刚被春天的微风吹拂过一样。
的确,当时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但是,那是十年前的事了。
第一章
沈蓓珊用一个大夹子将脑后松散的麻花辫给攫在头顶,盘起双腿坐在地上,将沾水笔往墨水瓶中浸一浸,小心翼翼的在画纸上落下第一笔……
“汪!”一花一白两支毛茸茸的小狗,一先一后以急速冲进她的闺房。棕白相间的花狗饼干轻巧的往她的工作桌上一跃,再往她怀里一钻,寻求辟护。
“砰!乒乓!”白狗雪球不知道是运气不好,还是动作不够轻巧,追着花狗跳上桌子的同时,肥肥的后腿正好扫到墨水瓶。黑色墨水很快流满一桌,接着就是━━
“啊!”沈蓓珊的惨叫。
昨晚苦拼完成的铅笔草稿上,留下几枚清晰的黑色梅花烙。
好像要比赛谁的脚印比较美丽似的,趁白狗正兴味盎然的嗅着脚上的墨水味道,研究这东西是否可以吃时,不甘寂寞的花狗腿一蹬,又从她怀里窜上桌面。两支狗八支毛毛脚变得黑漆乌的,快乐地在她的画纸上留下“本狗到此一游”签名纪念。接着又展开角力竞技,不一会儿,两支狗加沈蓓珊身上,全都是黑色班点,好像三支大麦町一样。
“妈!”沈蓓珊放声大叫,声音之凄惨好比见鬼。
半掩的房门外由远而近的响起一串节奏稳定的脚步声。一听声音就知道来者悠闲自在,丝毫没有为女儿的尖叫声而慌张。
妈咪探头进来。“啧啧啧!看你们搞得这么脏,才洗完的澡,现在又要重洗了吧!”
当然,妈咪这句话是对“狗女儿”们说的。
“妈!这是我后天要交的稿耶,我花了整个晚上才打好的草稿,你看它们……”
“谁叫你画画老喜欢坐地上,连房门也不关。”
“我不坐地上就画不出来呀,何况就算我把门关起来也一样!只要门一打开缝,它们就会冲进来,钻得比老鼠蟑螂还厉害。”
好像要证明她的话一样,两支小黄狗挑选此时,从妈咪的脚底下钻进房间里。一看见它们的同伴正在桌上玩得不亦乐乎,兴奋的用后脚站立,前脚搭在桌子边缘,四支眼睛里放射出羡慕无比的光芒。
“哇,又来了!不准过来!”沈蓓珊又想赶狗,又得顾及满身的墨水。
两支玩墨水玩腻的小狗,开始探索桌子边缘,打算跳下地面,另觅战斗场地。
“喂,等等,不要到地上来!”妈咪救火似的冲上前。“这么脏━━我们洗澡去。”
听懂了“洗澡”这个与“酷刑”同义的词汇,花狗饼干转身一跳,正中沈蓓珊的怀里。沾满墨水的小鼻子一个劲儿往她脸上摩蹭,好像在说“救我,救我,我不要洗澡”。
“哇!饼干!不要碰我的脸,啊,救命哪!”
眼看看女儿变成包青天,又好气又好笑的妈咪,一手一支的把两支邋遢的小狗抱了起来。后进来的两支黄狗,知道自己已经错失了玩耍的好机会,恋恋不舍的向沈蓓珊的桌子抛下最后一眼,也一左一右跟在妈咪的脚旁走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