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培铭坏坏的笑了起来,“看你吃惊成这样━━我用的是假设语句,你没听见吗?”
“哦。”她还没有回过神来,但已经感觉到心底涌起一阵失望的惆怅。“原来,你在跟我开玩笑。”她一字字慢慢的说,勉强嘴角向上扬起。
他假装没有看懂她眼底泄漏的失落。“其实,我也跟你一样,觉得没谈过恋爱就要订婚,实在很窝囊。”
沈蓓珊抬起脸,狐疑的打量席培铭。“你没有谈过恋爱?”
“在新加坡,我不论做什么事都脱离不了爷爷的掌握,根本不可能有时间谈恋爱。”他语气平淡的解释∶“爷爷认为谈恋爱浪费时间,只希望我能顺从他的意思,乖乖和他挑选的对象相亲结婚就好了。至於时间,那是用来赚钱,以及爬升更高地位的。”
在今天的聊天之中,沈蓓珊已经或多或少明白席培铭这十年来,在新加坡过得是怎样的日子━━没有游戏、没有朋友,不能赖在母亲身边撒娇,没有自己的嗜好娱乐,放了学若非做功课,就必须留在爷爷办公室里,聆听大人交换的每一句商业用语。
“唯有这次,我坚持你是爸爸生前为我决定的未婚妻,我一定要尊重爸的意愿━━加上台湾的分公司的确需要人整顿,这才争取到一年的时间待在台湾。”
“也就是说,我只是你脱离爷爷掌握的藉口?”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会答应得这么爽快。沈蓓珊觉得自己的女性尊严受到了不小的创伤。
席培铭避而不答,眼睛飘向窗外,饱览街上穿梭的行人。“我听说东南亚女性中,台湾的女人最美……只要我能在一年之中找到未婚妻,就不用娶爷爷挑选的对象了。”
“我不就是你的未婚妻吗?”她脱口而出,又觉得自己实在问得傻。
他露出疑惑的表情。“可是我听妈说,如果你在一年内找到更好的男朋友,这件事就做罢,对吗?”见她点头,他又说∶“如果你找到男朋友了,而我还没有新对象,爷爷就会逼我相亲了。所以,在这一年之中,让我们一起努力,敬祝对方早日找到完美伴侣吧。”
也好,原本她不正想劝他打消与自己结婚的念头吗?“如此一来,我们算是搞清楚了彼此的立场━━你没想娶我,我也没想嫁你,我们还是好朋友━━是吗?”
“不过,蓓蓓……”他欲言又止。
“什么?”
“我能不能……请你不要把我们今天说的话告诉你父母?我不想让爷爷知道。”
“当然,就这么决定了。”但她还是不由自己的叹了一口气。
“这么说,我们和平了?”
“嗯,和平。”
“你不会再派狗来陷害我吧?”他终於问出萤绕在心头的怀疑。
“我?那有本领指挥狗呢?”她眨动无辜的眼睛,试着辩解∶“我家的狗被我妈宠得无法无天,家里人的地位比狗还低。”
他深思地瞅着她。“不知道,我直觉和你有关。”
“这个,我们待会儿再说。”她决定转移话题。“我要巧克力蛋糕,你呢?”
“我要吃……奶油蛋糕,有草莓的那种。”
离开餐厅时,天色已经开始黑了。“想去哪里?”席培铭问。
“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或许,他能接受迷糊鬼的存在,她想试着与他商量。
他俐落地从沈蓓珊身边跳开。“你要攻击我啊?”
她哼了一声。“你也太小看我了。虽然我很喜欢看帅哥,但是也仅止於看而已哦!我要找一个对待我最温柔、脑袋最聪明、体格最强壮的男人以后,才会狠狠攻击他,让生米煮成熟饭,然后……嘿嘿,他就非娶我不可啦!”
他觉得很得意。“这么听来,我已经被你认定在帅哥级了。不错,总算出了一口气━━以前你都说我是『矮脚培』。”想一想,表情又垮了下来。“可是你显然认为我不够温柔,不够聪明,也不够强壮。”
“功课你抄我比我抄你多耶。再说,你跑不到一圈操场就阵亡了。”她自然的挽起他的手臂。“别难过呵,如果我四十岁还找不到老公,我也许就会考虑攻击你了。”
“四十岁啊……”他在心里暗暗叹气。
“咦,你很结实嘛!”她意外的发现,又捏捏他的臂膀。“和以前不一样罗,培培,你的手臂像石头一样。”
“哈哈哈,今非昔比,从今天起,我的绰号叫作『铁人培』……喂,你做什么,会痒啦!”席培铭推开她在他胸口乱摸的手。
“让我看看其他部份是不是也很壮嘛!”她忍不住又掐了一把。
“色女!”他瞪眼。“不给你摸!”说完拔腿就跑。
“喂!让我摸一下啦!”她边笑边追过去。
笑笑闹闹的跑过两条巷子,就在沈蓓珊就快追上时,席培铭一把揽住她的腰,用力将她往旁边一带。她低呼一声,整个人向他怀里撞去。
“小心车子!”一辆机车呼啸的从沈蓓珊身后穿过。
贴在他胸口,两人的姿势好像搂抱一样,她的心脏跳得比跑完十条街还要急速。
“你走路还是不看车子。”他低哑的声音里担心的意味更胜於指责。
沈蓓珊挣脱的推开他。“谢谢。”她喃喃道。
席培铭让她离开自己,眼睛一瞬不瞬的对着她看。
“看什么?”面对好像要烧起来的视线,她有点慌乱。
“我现在才发现……”他突然爆笑出来,“你已经不是空军基地了!”
“死培培!”沈蓓珊下意识的用手遮挡着胸口,一脚往他小腿上踢去。
“报你刚才非礼我的仇。”他笑着拉起她的手。“去那个小公园好不好?你不是要找个没人的地方?”
她不置可否的跟着走进公园里,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虽说僻静,汽车喇叭此起彼落,透过稀疏的林木间,也可以见到小孩子在荡着秋千。
“培培,你记得我们以前玩过碟仙吗?”沈蓓珊表情严肃的问。
“记得。”他皱皱眉,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你记不记得我经常和哪些人玩?”她的声音急切起来,“我有没有掀开过碟子?”
席培铭搜寻她的眼底,沈默片刻才慎重回答∶“我们玩的时候还有我班上的男生,另外我们和爱班的女生也玩过一次。除此之外,据我所记得,你都是和你们班玩。但是,我没见过你掀开碟子,也没听说你做过这样的事。”
“哦。”期待落空,她气馁的垂下头。
“怎么了?突然问我这个?”从她的表情和口气听来,他丝毫不怀疑有事发生。
沈蓓珊抬起头,深深吸了口气。“有个鬼,找上我,说我以前掀开过碟子,要我帮他回本位,不然他无法投胎。”
“你说,一个鬼?”他觉得发出来的声音好像不是自己的。
“对,一个鬼。”她表情严肃的点头,慢条斯理的为他解释∶“你知道,人死以后会变成鬼,西方人称为灵魂,而日本人叫它做幽子。有人说鬼魂是一团气,卫斯理认为它是一种脑电波━━你当然知道卫斯里是谁罗!不过呢,如果根据道教的说法……”
“停停停,”他举手制止她继续。“你刚才说,有个鬼来找你?”
她有点失去耐心了。“难道我国语不标准吗?算了,迷糊鬼,你自我介绍好了。”
迷糊鬼咳了两声。“你好,初次见面……不对,我已经见过你了,是你还没有见过我……也不对,唉呀,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