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打。”莫松雅微嗔。
反正他还不是让她找不到他?那她当然也要让他找不到她才算扯平。
“真的不用?”
呵,这丫头就是嘴硬。
“真的不用。”她佯装无所谓地摇摇头。
“你确定?”莫绍礼笑纹加深。
她忍不住白了她爷爷一眼。“您再笑我就不跟您去了。”
“好好好,我不笑就是了。”
莫绍礼连忙收起笑容,免得恼羞成怒的孙女真的不理他。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我刚刚看了一下时刻表,现在出去正好有车坐。”他扬了扬手上的小册子。
“嗯。”莫松雅点头,眼角瞄了一下电话还是没动静,才死心地准备出门。
中正国际机场
“搭乘日本亚细亚航空公司EG879班机前往东京的旅客,现在开始登机。搭乘……”
提醒旅客登机的广播回荡在大厅。
宋靖云收起手上的杂志,提起行李往登机门走去。
“先生,这是您的登机证,祝您旅途愉快。”空姐把验票机吐出来的票根交还给他。
“谢谢。”宋靖云接过。
穿过空桥,他依照登机证上的号码找到座位。
坐定后,他微微一笑。
等会儿见了,松雅。
日光山一隅,静谧的墓园,连风吹来都是静的。
莫松雅把花放在墓前,静静地退后,没去打扰神情肃穆的老人家凭吊早逝的爱子。
爷爷的心情应该已经平缓许多了吧,她心想。
因为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爷爷尚且激动得痛哭流涕,久久不能自己;而最近这几次来墓园,爷爷除了神情略显哀伤之外,情绪已镇定得看不出波澜。
莫松雅心中微叹,希望爷爷止住心伤之后,能进一步释放心里的愧疚。
否则,他还是不好过呀……
莫松雅望着他的背影,衷心期盼他早日释放自己。
莫绍礼自然不知身后的孙女在转什么心思,他只是怔怔地望着墓碑,无语。
良久,他长叹一声。
“走吧。”
离开墓园,两人搭车回到中禅寺湖。
莫松雅挽着爷爷的手在湖边散步,她边走着,边不时地偏过头来看他。
“你怎么了?”被她看得莫名其妙,莫绍礼忍不住问。
莫松雅倒也坦白:
“我看你是不是还在不开心呀。”每回爷爷从墓园回来总会神情郁郁好一阵子。
莫绍礼淡笑着拍拍她挽着自己的手。
“放心吧,爷爷调适得过来。况且对着这一湖澄澈,再不开心的事也不会放在心上了。”
莫松雅听了微微一笑。
“那这中禅寺湖跟我们祖孙三代还真有缘。”
“怎么说?”
她放开爷爷的手,跳到岸边的栏杆上坐着。
“小时候爸爸常常带我来坐天鹅船,我们总喜欢把船滑到湖心上,然后说着父女俩的悄悄话。开心的或不开心的我们都会说,说完哭一哭,等回到岸边就又像没事人一样了。”
“是吗?”
“嗯。”她用力点点头。“这里是我和爸爸的秘密基地,所以整个日光我最怀念的就是这里。”
日光这一带的名胜古迹不少,可是她独踵中禅寺湖的山水丽色,因为她对这里有着特殊的情感。除此之外,这里的景色也堪称一绝,不论是粉樱的春,新绿的夏,枫红的秋,或是雪白的冬,这四季皆美的湖光山色总是能给她不同的震撼和感动。
她知道以前爸爸和她同样喜爱这个地方,而现在的爷爷亦然,虽然是初来乍到,却同样被这里的怡人景色吸引得分不开目光。
“你通常都是为了什么事情哭?”莫绍礼感兴趣地问,想知道孙女幼时的烦恼。
莫松雅微笑:“像是考试考不好,或者是和同学吵架之类的。现在回想起来,都是一些很琐碎的事。”
他听了也笑,顿了一顿又问:
“你爸爸呢?他……也会哭吗?”
莫松雅摇摇头。
“爸爸不会哭,即使他心里很难过,也顶多是露出哀伤的表情,我每次看了都好心疼。”
莫绍礼叹了口气,他知道这种感觉。
因为,他有的是经验。
她装作没瞧见爷爷的伤感,满足地一笑:
“不过爸爸再也不会伤心难过啦,他知道您原谅了他,肯定在天上笑得合不拢嘴。”
莫绍礼怅然一笑。
“是啊,希望他听得见我的懊悔。”一字一句,连同对媳妇的接纳,他都已经留在他的墓前,盼他能从此安息。
“您放心,爸爸听得见的。”莫松雅安慰他,不想让他沉溺在自责的情绪里。
莫绍礼拍拍她,算是领受了她的关怀和贴心。
“走吧。”
她点点头,眼角余光不期然地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正从巴士停靠站往他们的方向缓缓走来。
靖云哥?
不会是她眼花了吧?
莫松雅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可那个身影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见清晰。
莫绍礼也瞧见了,鼓励地对她微笑。
“还不快去?”
于是莫松雅跳下栏杆,往那日思夜想的人影奔去。
天!原来她这么想他!没见到他,她都不知道原来她对他的思念已经这么深、这么深了。
她扑进他怀里,开心地抱着他又叫又跳。
“你怎么会来?不是说手上有很多案子还没结束吗?”
宋靖云随手把行李扔在一旁,双手紧紧地搂住她。
“你一直不回来,我想你想得快疯了,哪还管得了什么案子。”他嗅着她的发香,重新温习把她抱在怀里的感觉。
终于,她又在他怀里了。
他侧过头吻了吻她的脸颊,借此填补这一个多月来见不着她的空虚。
“所以,你就来了?”莫松雅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宋靖云低下头,用一记深吻代替回答。
莫松雅虽然想念他的吻,但也没敢忘形太久,她轻轻推开他,一张粉脸像红霞似的好看。
“爷爷在看呢。”
的确,而且地点也不对……宋靖云只得把一腔热切情感化作无声的叹息,命令自己放开她。
这时莫绍礼也已来到两人面前,体贴地对他们刚才的忘情只字不提。
“怎么忽然就来了?应该先打通电话让松雅去接你的。”
“对呀,昨天通电话的时候你怎么没说?是想给我惊喜吗?”她甜甜地笑着。
“我也是临时决定的。”
宋靖云一手提起行李,一手搂着她的腰随着莫爷爷往前走。
莫松雅促狭地睨着他:
“你又不会说日文,怎么知道要坐什么车来这里?”从机场到日光要换好几趟车,靠他一个人能顺利抵达实在是不简单。
宋靖云笑着拍拍随身的行李袋:
“我带着你上回买的那本旅游杂志。虽然不会说日文,但按图索骥还难不倒我。”
“这么厉害?”莫松雅崇拜地望着他。
“当然。”
他骄傲了两三秒,末了挡不住心虚,还是坦白招供了途中一小段迷路的插曲。
“其实我可以更早到的,不过在下今市那一站不知道要换车,一路坐到鬼怒川才发现不对又折回来,这样一来一回就白白耽搁了好几个小时,我肚子都快饿扁了。”还差点赶不上从日光车站开往中禅寺湖的最后一班车呢。
“那你是怎么发现自己坐过头的?”
“过了鬼怒川我就觉得怪怪的,因为我记得杂志提供的路线图上日光和鬼怒川是两个不同的方向。后来我又拿杂志出来确定一次,才看到那一小行提示要在下今市换车的附注。”
原本一直以为可以从浅草车站直达日光,在还不知道自己坐过头的时候,他心里直纳闷书上明明说从浅草到日光的车程只要一小时四十分,怎么他坐了两个多小时还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