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影几乎在话说完的同时冲进房间,一边问着:「醒了?现在还好吗?没啥大碍了吧?」
启婶扶她半坐起,见了她的憔悴不禁又红丁眼眶。
妍儿没想到还有回到拈然居的一天。见到三位亲如父母的长辈,想到连日来的委屈,眼泪夺眶而出,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三个看了心疼,启婶更是陪着她落泪。
薛启替她把了把脉。「别哭了,你现在情绪不能太激动,有话慢慢说。」
「妍丫头,怎么弄成这样?告诉影叔发生了什么事。」
妍儿仍只是哭,薛影就更急了。
「别净顾着哭呀,夜宇呢?他出事了吗?」不能怪薛影着急,照理来说,夜宇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妍儿,但今天妍儿却伤成这样回井霞山来。他在晓苍林发现她时,她虚弱得只剩一口气在,陷入严重的昏迷状态。那夜宇呢?该不会遭到什么不测吧?
妍儿摇头,却轮到薛启不解。
「那他人呢?他知道你受伤吗?」关於妍儿的掌伤,其实他心中有个更大的疑问。
妍儿点头。
「那他怎么让你自个儿回来?这孩子也真是的。」启婶的口气已带着责难。
「他不会关心的……」妍儿话虽出口,心中却有说不出的痛。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都是疑问。
启婶柔声道:「怎么这么说?你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像他的心头肉似的,他怎么可能不关心?」难不成这两个孩子闹别扭了?但依夜宇的个性,就算妍儿使了小性子,他也不会和她认真才对啊!
妍儿凄苦地闭上眼。「不再是了,我们已经解除婚约。」
薛影听了多少有气,但又不知道话是真是假。「胡闹!婚姻大事岂可儿戏!夜宇呢?他也由着你胡来?」
妍儿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恶梦,醒了就没事了;可不管她怎么努力,就是醒不来呀……
睁眼看着影叔,串串珠泪从方才就没停过。
「是啊,婚姻大事岂可儿戏?我和宇哥没有父母之命、没有媒妁之言,他甚至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我们的婚约本来就像个儿戏……」妍儿泣不成声。
薛影自然还不知她的身分,只能从那句父母之命推敲。委婉地问:「罗家小姐给你难堪了是吗?」
妍儿摇头。
说来讽刺,在寒松堡的那段日子,只有瑛瑚待她亲切。那日她伤心欲绝地离开寒松堡,忘了方毓还等着她去救瑛瑚。现在想来对她实在抱歉,只能默默祈祷她逢凶化吉了。
「那究竟……唉!夜宇呢?我找他问去。」瞧妍儿是不肯说了,夜宇不知是不是还在寒松堡?他最好有个好理由解释眼前的情况!
妍儿急急拉住薛影的袖子:「不!别去找他!影叔,求你别去找他……」若影叔去找宇哥,知道了她「杀人灭口」的事,那影叔会怎么看她?不!她不要这么快就在他眼里看到冷漠。
「可是你——」
「阿影。」薛启示意他别再追问,转而对妍儿道:「你再歇会儿吧,你启婶会在这儿陪着你,我给你煮药去。」替她拉好被子。「放宽心,什么都别想,安心把身子养好再说。」
看着她闭上眼,才同薛影一起离开。
***
「大哥,妍丫头醒了就没事了吧?」薛影跟到药室,担心地问着。
薛启小心地照看着药的火候,边回答他:「这很难说,她血中有噬血无常的残毒,重伤後体力又耗损过剧,心肺都受到损伤,幸好我已炼成千露百草丹,否则即使是华佗再世也难令她活转过来。」
「丫头血中带毒?」
「嗯。依我推断,应该是放血後体内歹毒未消。在平时可能无妨,多做休养并配合药方,只需一段时日余毒便可尽褪。可她过分透支体力,毒性便又发作了起来。」唉,妍丫头这趟下山到底受了什么折磨?
「何时才能肯定丫头会没事呢?」
薛启微叹。「她到我手里时虽已危在旦夕,但我有绝对的把握治好她。但刚才听她提夜宇的事,似乎已万念俱灰,这对她是很大的致命伤。唉,医道再精,也难医心哪!」
薛影也皱眉。「两个孩子好好地下山,现在却弄成这样……」
「还有一件事。」
「怎么?」
「妍丫头肩上的伤,是皓影掌法伤的。」薛启沉重地道。
「不可能!」薛影不信。夜宇怎么可能伤害妍儿?
「我虽然不曾习武,但我能辨别各种掌伤。各门派的掌法不同,掌伤也各异,你们练的皓影掌法看似灵动,但内劲极强,比之一般重掌更易起瘀聚气。不过……也可能是我孤陋寡闻,说不定另有其人的掌法也是这般……」要说夜宇会出手伤妍儿,无论如何他都说服不了自己。可是那掌伤……唉,那掌伤……
「我还是下山找夜宇问清楚。丫头那边你们先安抚着,能瞒一会儿是一会儿吧,我会尽快回来。」薛影已经管不了妍儿为何不让他去找夜宇。他以为弄清楚这件事比妍儿闹情绪重要多了。
薛启也赞成。「这样也好,看能不能把夜宇带回来。小两口有什么误会解释清楚就好,有夜宇陪着丫头,她会复原得快些。」
***
夜宇背着昏迷不醒的梁书远,纵身起落,丝毫不受背上的重量影响,在没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回到寒松堡。
把他放在地上,夜宇心中着实不舒服。
这姓梁的怎么这么没用?
在他手下走不了十招就让他擒住。
若妍儿真和他在一起,他凭什么保护她?
不!他别想拥有妍儿!
姓梁的别想他会把妍儿交给他!
又过了片刻,梁书远才慢慢清醒。
老天!尹夜宇下手可真重!到现在他的脖子都还隐隐生疼。
「醒了吗?我还道你想躺在那儿一辈子了。」夜宇讥诮。
梁书远回头。「这里是寒松堡?你抓我来做什么?」
夜宇冷笑。「你问了我就该答吗?别忘了此刻谁是阶下囚。」
梁书远不甘示弱。「你好大的胆子!绑架朝廷命官只有死路一条,识相的就快点放我回去!」
夜宇不屑。「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吗?哼!朝廷命官,我之前够尊重你们了。」罗叔叔都同意了,现在他要用他的方式做事。
「你想怎么样?」可恶,方毓没提过他们打算掳人啊!
「时候到了你自然知道。」夜宇背过身,佯装自然地问道:「妍儿在哪里?」
天晓得他心里有多紧张,虽然想确定妍儿的行踪,但又不愿听到妍儿真的投奔於他。
「你是说乔淳?」
「废话!」
梁书远挑眉:「我怎么知道她在哪里。」
夜宇听了这话非但悬着的心没放下,反而更加胆战。「别告诉我你不知妍儿已经离开寒松堡的事。」
如果方毓真是奸细,一定向六王爷提过这事。
「我是知道没错,不过我们也在找她。」那日方毓兴匆匆地跑来邀功,却发现乔淳根本没回去。六王爷震怒,要他们尽速找到人,否则就要方毓拿命来抵。
「此话当真?」
「我没必要骗你。」
那么,妍儿到哪儿去了?
她甚至没有半个相熟的朋友可以投靠。
井霞山?不可能,若他真的误会她了,以她的脾气是不会回去的;若不是误会,她杀人之後更不可能回井霞山,只是,她为什么不在六王爷身边?
夜宇盯着梁书远:「你真的不知道妍儿的下落?」
梁书远无奈地回话:「若我说她在我的新房里,你信不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