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不是他想抱怨,实在是契冬青太不够意思了,在那个学校当了几年教官,居然严格禁止他前去探视,八成是有什么事不想让他知道,这次好不容易有这么好的机会,他可绝不会放弃!
依契冬青爱写行事历的个性,郎筑玛根本不必花任何功夫就得到了所有的资讯,他知道自己今天的工作是带领她那群宝贝学生参加武术观摩赛,而地点是阳明山上的文化大学。
想到再过几分钟,就可以实现电影里那威风凛凛、酷劲十足的「班长」兼「掌门」梦,他的精神不禁更抖擞了起来。
但来到了集合地点,望着四周一群群穿着功夫装的学生们,郎筑玛不禁皱起了眉头。天,这么多人,哪些才是他的小兵?
思量了半天,突然,一阵灵光在他的脑中忽地一现,得意的笑了起来,郎筑玛边笑边深深一呼吸,然后以一声发自丹田的怒吼震动了整个广场——
「立正——」
只见此声一出,广场上大多数的人只是用异样的眼光望着声音的来源处,但有一小批人却立刻立正站好,姿势标准,动作迅速、确实。
就是他们!
郎筑玛满意地点点头,快步走到这群有些局促的学生面前。
「各位同学大家好,今天契教官生病了,所以由我来带领大家参加比赛。」
发现到底下并没有什么热情回应,甚至还有些低落及惋惜,郎筑玛又清清喉咙——「社长!」
「有!」一个剃着三分头的男生立刻举起手来,声音大得差点震破郎筑玛的耳膜。
「告诉我今天来参加比赛的最终目的!」郎筑玛掏掏耳朵问着。
「是!」社长思考了一会儿,想着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毕竟他还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来打操行分数的,可得好好应付才是。「报告!参加武术比赛的最终目的就是要锻链我军强健的体魄、贯彻三民主义的中心思想,实现以三民主义统一中国的千秋大业……」
「错!」还没听完,郎筑玛的脸就纠得跟包子一样,拼命摇着头。「没看过《笑傲江湖》吗?懂不懂什么是武、什么是侠?告诉你们,今天大家既然来参加武术比赛,就是要来培养侠气!听到没有,侠气!什么叫侠气呢?简单两个字,就是道义!来,全部人跟着我来,让我带你们看看什么叫侠气,什么叫哥儿们的道义……」
郎筑玛讲的是天花乱坠,学生们则听的是满天乌鸦,最后,只见得一群人排着整齐的队伍,静肃地跟随郎筑玛步入比赛会场,然后在几小时后的散场时分,欢声震天,队伍七零八落……
「谢谢玛子师兄的教诲!」社长拱手抱拳,脸上有着掩不住的崇拜及钦佩。
「不谢,不谢,应该的,应该的!」郎筑玛心满意足的挥了挥手,然后哼着曲子跨上他的小摩托,在一阵排气管的浓烟围绕下,结束了他的神圣使命。
※ ※ ※
「我回来了!」才一到家门,郎筑玛就像现宝一样的冲进契冬青的卧室,手里还拿了一大一小的奖杯。「你好点没有?」
「好点了,他们怎么样?」契冬青一脸的心惊胆跳与郎筑玛的开怀成反比。
「没出什么事吧?」
「有我在会出什么事?」郎筑玛得意地大笑了起来。「看!团体亚军,还有个最佳表演奖!」
「谁得了最佳表演奖?」契冬青松了一口气的问着。
「我!」郎筑玛拍拍自己的胸膛,一脸掩不住的欣喜。
「你!」一听到这个,契冬青刚松下去的一口气又提了上来。
是啊,自由表演时间我只不过上去耍了趟醉剑、醉拳、醉棍,他们就给我这个了!」郎筑玛傻傻地笑着。「倒是你,声音怎么变成这样了?把被子盖好,我去帮你熬点稀饭。」
「你又不会煮。」契冬青看着郎筑玛脚步轻快地走向厨房,心底升起一股不祥的感受。
「学不就会了,谁天生下来就会煮饭的!」
郎筑玛的声音跟锅子掉地上的声音一起传了过来,让契冬青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因为她压根儿不相信这个混世魔王能做好任何一项正常人能做好的事!
今天早上,她竟然一时不察,喝下了他加了安眠药的感冒糖浆,当下睡得不省人事,等她终于恢复意识时,早过了比赛时间。而根据他回来时那样雀跃的神情,估计这次活动肯定是被他搞得人神共泣,她真的不敢想像如果她再不康复,那群直、好学的宝贝学生会被荼毒成什么模样!
「吃饭了,吃饭了!」端着两个小碗,郎筑玛冲进房内。「我在稀饭里打了蛋,又加了人参跟当归,营养百分百,保证你一定很快就能痊愈。」
望着那颜色诡异、气味骇人的稀饭,契冬青再也忍不住的呻吟了起来。「求你了,给我碗泡面吧!」
「泡面有什么营养!」郎筑玛对于自己的精心杰作居然换来这样的评价,心中的悲愤溢于言表。「哥儿们我费尽千辛万苦才熬成的爱心稀饭你好歹也要吃两口,否则会浇熄我一腔的热血丹心。」
「我吃……」纠结着一张脸,契冬青勉为其难的拿起汤匙,却怎么也没有勇气将它放入口中。
「你看,连拿个汤匙的力气都没有了,怎么去上班?」一把抢过契冬青的汤匙,郎筑玛一口一口的将稀饭塞入她的口中。「吃了病才会好。」
「我:…」忍住心口那股强烈想呕吐的欲望,契冬青再度摊倒在床上,隐隐约约的听到郎筑玛又开始他那得意的笑。
「好好休息吧,吃了我的元气粥,包你富贵元气滚滚来!」
※ ※ ※
连假结束后的第一天,契冬青在上完自己的课后,离奇的没有留在学校准备隔日的课程,而是直接冲向校门外的那条大路。皮鞋着地的卡卡声,以高频率昭示着她现在的心情。
「郎筑玛!你给我出来!」终于冲到了郎筑玛的门前,契冬青愤怒地举拳高呼,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气得浑身颤抖,因为契冬青直到现在才知道吐血两个字怎么写。她好不容易捱到假放完,满心志怎的去到社团办公室,哪知才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发现她那群原本纪律严明、天真善良的学生竟在一夕之间成了一群「郎筑玛」,开口闭口「哥儿们、哥儿们」的没停!
是可忍,孰不可忍!踢开门,契冬青又直往郎筑玛的工作室奔去,但奇怪的是,她看到的竟是一个像木头一样坐在那里的呆滞男人。
「郎筑玛,把事情给我说清楚,那次比赛你究竟对他们说了什么?」二话不说,契冬青指着郎筑玛的鼻子吼了起来。
但奇怪的是,郎筑玛像没听到似的,眼中带着一种梦幻的神采,双手握拳,四肢紧绷。
「郎筑玛?」望着他的模样,契冬青的心中隐约觉得有点诡异,用手摸摸郎筑玛的头,没有发烧啊。
「哥儿们:…」像慢动作似的,郎筑玛终于在十分钟后缓缓抬起了头,而他的脸上则散发一种无法置信的莫名神情,眼眸水汪汪的,像刚点完眼药水要上镜头的苦旦。
「你怎么了?」契冬青被他古怪的模样惊住,一时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哥儿们,真的很准啊!」突然,郎筑玛一把跳起来抱着契冬青哈哈大笑地转起圈来。「真的很准啊!」
「什么准不准的?」被抱着喘不过气来的契冬青半晌才挤出这么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