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别理他!”
再看不下去了,撒兰磊想将欧阳绍波拉出牢房外,但欧阳绍波却挣开了他的手。
“没事!我看看他去……再怎么样,他也是我这世上惟一的……亲人。”
淡然一笑,欧阳绍波跟着单涛之后进入了探牢,而他笑容中包含的苦楚与无奈,在场的,所有人全看得出来,但大家也只能喟然长叹,说不出任何话。
“好了,小影儿你出来吧!”
等人都走光后,令狐存曦亲自为顾怜影打开了牢门,但看也不看凤五一下,而凤五也当没看到他似,闭着眼理都不理。
“风五呢?”顾怜影有些迟疑地看着风五。
“他想出来自己会出来,这小小的牢房哪关得住他!”冷哼了一声,令狐存曦甩着手背过身就走。
终于获得自由的顾怜影并没有跟著令狐存曦及任何人的脚步,她只是静静地望着牢房远远的那头,那个欧阳绍波在的地方……
不知究竟望了多久,当顾怜影回过神来时,竟发现凤五不知何时也离开了牢房,整个不太明亮的牢房里只剩下她孤单单一个人。不知该不该走到欧阳绍波的身旁去,她咬着下唇考虑了半晌,终于迈开了第一步。
但未等她走至,欧阳绍波已从黑暗中走出,但他只是静静地由她身旁走过,冷冷地丢下了句话:
“后天,我送你回长安。”
第十章
一样的山水,一样的人,惟一不同的,是心境。
望着悠悠的河水,顾怜影的心境竟与来时有着天壤之别。那时的她虽有些忐忑,但却是快乐的,因为她有一个带着笑容的人相伴;而当欧阳绍波失去了他的笑容时,纵使他依然在她身旁,但顾怜影这才发现,花,不再红;山,不再绿;连天空,都不再明朗……
“可以动身了。”
一个冷冷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然后是连停留都不愿停留的脚步声。
连忙由河畔起身,顾怜影追着欧阳绍波的背影而去,但由于太过心慌意乱,一个踉跄,不小心被一块石头绊倒。痛呼一声后,她望着脸色冷漠的欧阳绍波,心中一阵寂寥,孤伶伶地站起身来,一拐一拐地走回马车上。
“驾!”
根本不管顾怜影的伤势,欧阳绍波低叱一声,赶着马在官道上疾奔。
就听着隐隐约约,马车中传来几声极力压抑的饮泣声,坐在前方的欧阳绍波叹了口气摇摇头,但就是不让自己的眼神有向后望的机会。而马车内的顾怜影则用手紧掩住嘴,想掩盖住那只会使自己更心痛的哭泣声。
半个月来,他就是这样地冷淡,虽然一路上他仍将她的起居食宿照料得无微不至,但除非必要,他绝不再对她多说一个字!
她犹然记得离开成都城的那天,没有人来道别,也没有人来寒喧,因为令狐存曦带着风五走了,撒兰磊也带着撒兰琪儿回家了,而欧阳绍波竟选着夜半出发,似是再也等不及要将她赶离他的身旁……
不是没有试着去努力软化他,但每当她一靠近他的身旁,他就当她是瘟疫似的逃离,一而再、再而三,如此多次下来,纵使她再有千般的勇气,也无法面对他那冷冽的目光倾吐爱意。
就这么哭着睡着了,待马车停下,欧阳绍波将马车帘掀起时,看见的便是一个泪迹斑斑、全身缩成一团的顾怜影。
“下车。”
欧阳绍波依然冷冷地说,然后径自拿起行囊大步向前,而顾怜影也只能默默地继续跟在他的背影之后。
“喔,又来看我啦,看样子事情解决啦!”
听着一个熟悉的雷吼声再度响起,顾怜影抬头一看,才发现这竟是当初曾经短暂停留过的地方。
而这正表示着她离长安城只有一天的路程了!
“顾先生,外头冷,快进到里屋来烤烤火!”望着欧阳绍波竟撇下顾怜影一个人进入衙内,雷震天瞪大了眼呆立半晌后,连忙招呼着。“姑娘家身子弱,别在风中待太久!”
“谢谢!”
一跛一跛地走上前去,顾怜影正想往内屋走去,却发现身子突然地悬了个空,她尖叫了一声,然后发现欧阳绍波倏地飞身出来,但在看清情况后,又冷冷地走开。
“这个,我……”
听到顾怜影的尖叫声,雷震天手足无措了起来,不知道究竟是把扛到肩上的顾怜影放下,还是继续背着。他只是看她受伤了,想帮她一把,没想到竟引起这样大的反应。
“我都是这么背我家婆子的,没事吧?!”
“人家是金枝玉叶,你这个死大老粗想干什么?还不快把人放下喝你的酒去!”
突然,另一个吼声震天的女声出现在顾怜影身前。
“妹子,你千万别介意,他就是个大老粗,什么都不懂!”
“没的事,雷大哥人很好!”被放下地的顾怜影羞涩地笑了笑,然后对着眼前一个巨大的身影欠了欠身。“嫂子!”
“好、好,好妹子!”一见有人叫自己嫂子,雷大嫂高兴得心花怒放,连忙扶着顾怜影进了内屋坐下,然后仔仔细细地将她看丁一遍。“欧阳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娶的媳妇这么标致!”
“我不是……”低下头去,顾怜影有些伤感地说。
“别骗我了,欧阳说过,什么时候带个女人到我这儿来,那女人就是他的媳妇!”
雷大嫂大大咧咧地说,但看着顾怜影泫然欲泣的神情,又觉得事有蹊跷。
“怎么啦?闹别扭啦?可欧阳也太不像话了,就算闹别扭也不该连你的伤都不顾!”
“是我自己不好,不关绍波大哥的事!”顾怜影连忙解释。
“不用怕!告诉嫂子发生了什么事,这里有嫂子给你作主!”雷大嫂拍着胸脯。
望着雷大嫂善解人意的模样,加上多日没有人与自己对话,当下顾怜影就像遇到亲人似的,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静待着她的反应。
“就这事?”
但雷大嫂的反应却相当奇特。
“欧阳也真他妈的太不像男人了!”
“是我的问题……”顾怜影急急地说。“我不该那样做的。”
“好妹子,不是我说你,你就是太老实了!”雷大嫂怒气冲冲地说。“要是我们家雷子敢跟我这么摆谱,我就跟他没完!不嫁他又怎么了?用温香玉又怎么了?犯了唐律哪条啊?”
“啊?”
“而且啊,既然你现在已经想通了,想嫁他了,那还有什么问题!来来来,嫂子教你一招,非让欧阳死得很惨不可……”
“可是……”顾怜影有些迟疑,因为她并不想让欧阳绍波死得很惨。
“可是什么?光看你刚才小小尖叫那么一声,欧阳便吓成那个样子,就知道他这多情种子这辈子没救了!来,我告诉你……”
说完这句话,雷大嫂就附在顾怜影耳旁叽哩咕噜地说了起来;而外屋的两个男人自然也不示弱,喝酒喝得是七零八落。
“欧阳啊,你当真要这么做啊?”霄震天边打酒嗝边醉眼朦胧地说。“我看那小丫头都难过得不行了!’’
“不让她难过她永远也记不得我曾做过了什么!”欧阳绍泣倒是清醒得很,但还是一杯接着一杯。“我的面子往哪儿搁?”
”就是,男人的面子大过生命啊!”雷震天气震山河地吼。“女人算什么?”
“雷子,你说什么?”突然,雷大嫂的声音比雷震天的还响。“喝酒就喝酒,哪来那么多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