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温柔的语调仍清晰穿过声势浩大的雨,在她耳畔盈盈绕绕,若莲凝着,掉着眼泪,抱起瑟缩的双臂缓缓滑下去,任着雨水不停在身上窜流,不小心痛哭失声,只好将决了堤的泪水和抑不住的哽咽,深深埋藏在膝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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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没几天,夏天出现在电视上,新闻报道海顿集团未来的继承人在失踪半年后归来,至于失踪的原因也成为媒体讨论揣测的焦点,然而,知道真正原因的少数人,如今也只能对着电视兴叹。
“真不敢相信,夏天已经不在了。”
老周眺眺空旷大厅,没来由又是一声长叹,琪琪猛啃瓜子,看起来比较无动于衷。
“那也不错啊?回去当海顿继承人总比在这里做工读生好。”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夏天他自己根本不想离开,是四小姐把他赶走的。”
“嘘?”
琪琪扬扬下巴,老周怯怯往后瞄,若莲不知何时来到大厅,抱着一大包的卷筒卫生纸,静静地看大厅那台二十六寸的电视。
啊……夏天穿上西装了,好像属于海顿的人都需要穿西装,他真适合,变得成熟而充满魅力,原本稍嫌过长的刘海拨掠到后面去,更显得一股精神、一分魄力,应对媒体的问答更是她从未见过的世故和聪颖。
这样的夏天,是再迷人不过了,但……透过了电视屏幕,就是属于遥不可及的边境。
“哈啾?”
若莲吸吸鼻子,怎么也无法将鼻管吸通,塞得严重时还呼吸不了,天生的过敏体质使得每次感冒都是鼻子出问题。
“四小姐,去看看医生吧!”
“不用啦!只是感冒而已……哈……哈啾!”
那天淋雨淋得太凶了,又不是在拍戏,现在回想起来真觉得自己傻得可以。
“我去房间巡一下,有电……哈啾!有电话帮我接。”
她揉揉鼻子,继续抱着一堆卫生纸上楼去,不多久,电话铃响了。
“俪人宾馆,你好。”琪琪先装出嗲声嗲气的语音,突然又改为尖锐叫声:“夏天?你是夏天?”
老周吓一跳,赶紧再看看电视,有关海顿集团的相关报道刚结束。
“你不是在上电视吗?”
夏天那一头听来十分吵闹,似乎正待在人多人杂的场合,他讲话的音量也不得不跟着放大。
“那是上午就录好的,那个……四小姐好吗?她在吗?她的手机没开机的样子。”
“若莲呀……”琪琪心有所虑地瞧瞧楼上,“在是在,可是不保证她会来接电话喔!”
“能不能……帮我找她?我不能讲太久的电话,拜托你。”
“好吧!你等一等喔!”
琪琪将话筒搁下,催着老周赶快杷若莲找来,两人冲到楼上,但几十个房间从何找起,胡乱地闯外加大呼小叫,也不见若莲踪影,弄得两人像热锅上蚂蚁干着急。
“咦?你们都来帮我啊?”
忽然,若莲一脸狐疑地出现在他们后面,老周二话不说先夺去那剩下半包的卫生纸,琪琪则气急败坏地拖她下楼。
“喂!要……哈啾!要干吗啦?!”
“快点来就是了!不然电话要断了!”
“我的电话?谁找我?”
“来!”
琪琪抓起柜台上的话筒,强势地递到她面前,若莲莫名其妙瞥她一眼,将话筒附在耳边。
“喂?”
琪琪屏住呼吸,紧张兮兮地看着若莲停顿,将怀疑的目光移到她身上,然后放下话筒,递回给她。
“断了。”
“What?”
那是老周气喘如牛的哀叫,从楼梯上虚弱地传下来,若莲对他摊摊手,再问起琪琪:“是谁打来的?”
“还有谁?夏天啦?”
“啊?呃……咦?什么……”
“你舌头被咬啦?”琪琪漫不经心将话筒不偏不倚地挂上,“夏天打电话找你。”
她愣愣的,琪琪坐回位子,开始把手当做扇子扇风。
“……”
“……”
“就这样?”
琪琪装着傻,天真地对她笑:“你想知道什么啊?”
“这个……他……没有说其他的事吗……”
“唔……我想想喔,他话说得很急,好像真的不方便讲电话耶!不过……”
“不过?”
“他有问你好不好。”
若莲原本紧绷的情绪随之变得柔软,宛若一池春水荡开,化作一摊晶亮亮的暖意,但没持续多久,一和琪琪意有所指的笑容对上,她立刻低下头,吸吸鼻水,快步走开。
夏天打电话来了,他还是挂念这边的,那么,他到底想说些什么呢?
哗啦哗啦!若莲别扭地暂停搓洗动作,任由自来水放肆奔泻,不管要说什么,也跟她无关,以后必须彻彻底底地划清界线才对。
不过,关少冬提到海顿集团急着要他去相亲,他去了吗?这种政策联姻通常都父命不可违的吧……
哗啦哗啦!若莲摇摇头,继续让快会破皮的手冲浸在水龙头底下,没关系,没关系,跟她没关系了,以后就算要包红包也不会有她那分。
“滚出去!Get Out!”
是老周的声音,他的嗓门真大,一吼起来随时都会有把天花板震垮的可能。
若莲急急忙忙关上水龙头,跑出厨房来到大厅,琪琪极力要推开不动如山的老周,而老周一副要把人吃下去似的瞪视门口痞子模样的男人。
这样的场景常发生,陌生男子肯定是琪琪不知第几号的男友,想要吃回头草,却被老周拦挡住,准备以恐吓和武力把人轰出去。
“你不要管啦?这是我和他的事,你凭什么插手?走开!老周!我要生气啰!”
只是这一次琪琪似乎对那个人还有所留恋,男人道歉认错的话一听,耳根子就软了,琪琪就是这点不好,所以每当老周出面赶人,若莲心底是十二万分认同的。
“琪琪?”老周转过头,语重心长:“这个人不是真心喜欢你,他以前跟你分手,以后也会,这种人不值得让你回心转意。”
“你不要乱说喔!谁说我不是真心的。”男人不敢越雷池一步,只探出一颗头,对老周身后的琪琪放话:“喂!琪琪!有这个神经病在,我们要怎么重新开始啊?”
下一秒,老周重拳一挥,飞快击中男人身后的门柱,若莲看看天花板,一阵尘屑洒落,她拍拍头顶,佯装没听见身边琪琪的求情。
“我再说一遍,快滚,不然有我这个神经病在这里,等一下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老周按按结实的虎口,啪啦啪啦响两声,男人举手表示投降,退后一步、两步,掉头奔出俪人宾馆,琪琪当下追上去,试着把人叫回来:“喂?你回来呀!你干吗怕他呀!喂!”
而若莲走到老周右方,凑上前观看门柱上的凹陷,再比量一下,哎呀!柱子还向外倾斜了五度角。
“老周啊?我看,这个不找工人来不行了。”
“不好意思啊?四小姐。”老周抱歉地行礼,“每次都打在同一个地方。”
她笑一笑,毫不在意:“不要紧,你做得很好,辛苦了。”
这时,琪琪已经回来,愤怒的步伐、责怪的眼神都直冲老周而来,她站住,扬起手,朝老周脸上用力一挥,啪!
若莲吓得掩上嘴,老周别着头,半边脸在一秒钟内迅速涨红。
“以后我的事,少管。”
琪琪放下手,头也不回地走开,怒火点燃得快,消失得也快。
“我是不是……真的太多管闲事了?”
天又开始飘雨,老周蹲在外头的屋檐下,有气无力地发问,非常悲情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