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这一夜爱诗,竟是他此生最痛的眷恋!
在满心的不舍里,他更加想抓紧手中仅有的数个时辰,他尽情席卷属于她的每一分力量,直到她昏昏的沉入睡乡。
"瞧,真的把你累惨了!"她睡得很熟,就连他帮她穿戴整理好衣物也浑然不觉。
"羽尘,安心睡吧!"
他彻夜守候这一个在他怀里安身立命的女人,让她安憩于无风无雨的世界!
前半夜他以笑护来压制恐惧!还以嬉闹来淡化死亡的阴影,但是阴影并不会就此消逝无踪,他知道联军一定撒下重金要他的首级,回乡路坎坷无比啊!
"当冷御天只是一个平凡的男人时,我该怎么来爱我的女人呢?"
相识十载,十载情分,牵绊一生,没有一天或离。"羽尘,倘若我死了,你该怎么办?"
男子汉应该是女人的保护者,天塌下来,男人就该顶着,不让女人吃一点苦,他怎能任凭她落入敌手,遭受敌人的凌虐折磨啊?
他沉喟着,"我又怎能丢下你?"
这个让他极度困扰的问题耗去他整夜的思考,急白了少年头……
当黑夜该引退的时候,他狂冷绝然的凝望着酣睡的人儿许久许久。他的双手终于蒙住脸孔,心如刀割凄埂道:"我若死了,也要你陪我,这样我就不必为你操心了!"
这样生不行死不离的感情,连他自己都觉得要窒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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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军大开庆功宴,一杯水酒送至邬子潭面前,"这是诸位大王赏赐的!"
邬子潭酣然饮下,得意的笑了两秒,随即痛苦的脸色大变,以手锁住咽喉,如狼嗥的声音更加破碎了,"啊!这酒……"
他倒地而亡。
酒使踢他一脚,言道:"这酒掺了鸩毒。诸王们一致说,你能背叛楚王一次,就能再背叛王子们第二次。你没了利用价值,自然留你不得啊!"
第七章
淮水幽幽,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汉,无名氏,古诗十九首之十)
"元帅,有追兵,请快上马。这里就留给我们来拖延时间!"
雷驰石破天惊的一声,将冷御天及江羽尘逼出山洞,送上了骊关马。
微曦斜风冰两里,冷御天说道:"雷驰,大伙儿一起走。"
"请元帅恕属下难听命。雷驰就此别过元帅,请元帅保重他恳请江姑娘保护元帅回楚地!"雷驰一脸严肃说完,他们一于人就头也不回的奔向山脚下追兵火炬的来处。
江羽尘仓促回望冷御天一眼,还来不及细想主人的样子……好像与往昔有些不同呀!就发觉他有跳下马跟过去的企图。
"主人,羽尘放肆了,这次我不能听你的了!"她二话不说双手拉紧缰绳,双脚蹬向马腹,鹿耳马随即风驰电掣奔跑起来!
"罢了!"他没反对。反正追兵以至,葬身何处对他来说并没多大分别!
冰雨扑打在脸上像刀片在割,寒凉澈骨。他将她护在身下,不让她给雨丝侵透了。骊关马踏飞奔的路上,能多怜惜宠爱她一刻是一刻。
山谷荒烟漫径里路难寻,只能依循着旭日初透的地方找寻方向。
然而,高空寒雪坠落融为冰雨的冷凝时候,灰涛蒙的厚厚云层遮蔽日光,想要分辨东西南北更难了。
冷御天没有浪费力气在找寻南方的天空,他由着通灵性的鹿耳马摸索前进。
他困锁抑郁的脑海里有着天下梦觉的蓦然回首。
他这一生好像一场空幻,空幻里抓不住多少实体印象,偏偏鲜明难忘的只剩与羽尘在一起的每一个画面……
风沙入眼不流泪十岁的她、躲在江边直喊着就要死掉十四岁的她、送他一把故乡泥土十六岁的她、夜袭武关几乎丧命十七岁的她,还有焚城时的她,最后是昨夜让他爱得如痴如狂二十岁的她……
抛不掉的情缘、舍不下的人儿,他感慨着,"啊!羽尘,几经思量已然恍觉,我的天下梦抵不过你一个人重要,如果能重来一次,如果有来生,我愿意当个寻常农家渔樵,早就爱你恋你每天每夜了!"
她侧过身子,环着他的腰,埋入他的怀里,吐气如梦语,"以后要爱我恋我每天每夜!"
听着她的期待,他纠结的眉端愁云笼罩无法伸展,终究无力回天,终究他昨夜的决定还是要贯彻。
"可是,我真的下不了手啊!"他在心里喊了几千几万次!
旷世名驹脚程终日不歇,跑过几座山头,从冰雨初落的破晓,跑到银雪纷飞的黄昏,他们来到一条浓烟轻雾氤氲弥漫的河流前面。
前有河流,后有追兵,路断阻了。"羽尘,就是这儿了!"冷御天出声。
江羽尘从大披风里探出头,满面风雪即刻迎来,心中很不解的问道:"什么?啊--"她爆出惊叫声。
她一只手拼合拍打他的头发,雪花纷纷滚落了,然而银白依旧。
她讶然叫嚷着,"主人,你的头发……全白了!今天早上我就觉得你的发根很不对,可是……怎会一夕一朝全变白了啊?"
他不以为意说着,"原来这样啊,是心中太急了吧!古时候这种例子不是没有,伍子胥过昭关的时候不也一晚白了少年头!"
伍子胥只是过昭关,他却得提起紫郢剑挥向爱人心髓的女人,艰钜更胜伍子胥千万倍啊!
这般的痛苦挣扎,白了头发算什么!
她心疼的抚着他疲倦的眼角,"没关系,这样更好,敌人一定认不出主人来。"
他拉下她的手,说道:"不是长相的问题,我们已经没路走了。"
"没路?啊!主人,你看……河畔有一艘小船,有人在垂钓呢!我们快过去找船夫帮我们渡河!"她一溜烟滑下马。
冷御天犀利虎眼一眯,纳闷着,"下雪天还有渔人垂钓?"
但羽尘已先跑了,他只好也跟着过去了。
"船家,劳烦你帮我们渡河到对岸好吗?"江羽尘询问着。
"我是钓叟,这不是河,这条江叫滩江。"戴着斗笠、穿着衰衣的钓者口气很不好呢!
'哎呀,说错了。钓叟大哥,不好意思,请你帮帮忙可以吗?"江羽尘又说着。
"叫我大叔,小丫头。"
这钓叟大叔脾气好古怪,江羽尘没辙了,只能失望地吐吐舌头。
这时钓叟居然说道:"上来吧!江水结冰了,我没把握你们过得了对岸。"
一听钓叟大叔答应了,江羽尘赶忙拉着冷御天牵着驱骑马就要上船。
"马绑在树头,等你们来日回程再取,我这扁舟载不动那匹庞然大物!"钓叟望着那一匹虎虎生风的黑色骏马,露出羡慕神色。
"主人?"江羽尘面有难色的看着冷御天。
"就我们两人上船吧!"他眼底升起一股依依不舍之情,"马我不要了,就将它野放在这几座山头里吧!"
他手朝马腹一拍,腿朝马后一踢,示意马儿快跑,但那驱龈马举起前蹄朝空嘶呜着,却不动如山。
"你们到底要不要渡江?"钓叟解开船绳,不耐烦喊着。
"我们走吧!"冷御天把江羽尘抱上小船,背脊挺直,双目直视前方,不回头,不想去听爱马不断凄恻的狂嗥!
"有一句话叫做识途老马,也许鹿耳马会自动跑回淮南来呢!"江羽尘坐了下来,自言自语着。
她拿过钓叟搁在船上的一大捆空心芦苇杆其中的一枝,失神地拨弄着结成薄冰的江水。心里思忖着,没了马,渡过江,接下来就要走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