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如此,他觉得自己似乎过分了些,才缓下语调试著解释,「你或许不懂,身而为人有很多的规矩,这些规矩也许没什么道理,可就是前人流传下来的,若不遵守,很可能被视为离经叛道,大胆狂妄。」
「为什么呢?那些规矩一定是对的吗?」悠儿问。
「也不能说一定是对的,可是,当所有人都这么做的时候,他们就会认为这是‘最好’且是‘对’的,一旦你反对,他们就会认为你是‘不好’而且大错特错。」阎仲羿苦笑。
「不管他们怎么想就行了嘛!」悠儿觉得麻烦极了。
「怎么可能不管呢?人活在世上,很难完全摒除他人的眼光,为了不受到责难,只好选择和大家一样。当然,这也不全然是坏事,总得有个规矩来约束人类的行为,否则岂不天下大乱了?」阎仲羿无奈地道出身而为人的矛盾。
「真是太复杂了。」悠儿实在难以理解,还是当鱼儿自在多了。
「是很复杂,但是,日子还是得这么过下去的。」阎仲羿做了结论。
「为什么要这么无奈呢?这世界那么大,一定有很多好玩儿的事,如果把自己局限住了,那多无趣啊?难道就不能不理会他们吗?」悠儿单纯的心思陡然震慑了阎仲羿。
「不理会他们……能吗?」阎仲羿喃喃道。
「不能吗?」悠儿反问。
阎仲羿失了神,兀自思索著。
能吗?
如果能,他又何尝不希望如此呢?如果能,他想抛下爹亲交付给他的重责大任,带著悠儿游山玩水,自由自在地过一生;如果能不顾身为儿子的道义责任;如果能无视于旁人认为他是不肖子;如果能……
「也罢,先别提了,」阎仲羿收回思绪,「总之,其中的一项规炬,便是男女之间的礼数。你是个女子,我是男子,男女之间不能太过亲密,否则……」
「否则什麽?」悠儿好奇了。
「否则,那女人就该属於那男人,一辈子都得在一起。」
「怎麽可以这样?」悠儿嚷嚷著:「好像女人一点都不重要,为什麽不是男人属於女人呢?」
「悠儿,这是个父权社会哪!」阎仲羿说道:「这就是规矩,大家都以此来规范行为举止,你说它一定对嘛似乎也不见得,可若是你违背了,众人就会指责你……」
「真讨厌。」悠儿蹙起了眉,唇儿一撅,道:「当人还真可怜。」
阎仲羿一笑,伸手揉开了她眉间的结,柔声道:「也不是全然那么可怜的。说了那么多,只是想要你了解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帮你更衣,你得学著自己来,或许也可以找个丫鬓帮你,只是……我实在不愿别人瞧见你,才会说不可以的。」他的占有欲强烈得不可置信,是她让他更进一步地了解自己。
「那……如果你替我更衣,我就属於你了吗?」悠儿问著。
阎仲羿温柔地望定她,「在我心里,我渴望你永永远远属於我,只是……你愿意吗?」
「我喜欢和你在一起,只是可不可以别属於你?因为这听起来好奇怪,好像我是个东西似的。」
「那只是个比喻。对我来说,这代表我们两人之间的誓言。」他从不曾如斯温柔,目中只有她。
悠儿一听,心里不禁一暖,含羞带怯地点了点头。她从不知害羞为何物,只是这一刻,这氛围……就是让她莫名地发窘。
誓言呵,听起来好美……
得到了她的允诺,他轻柔地解开她的衣带,褪下那几乎紧贴著她肌肤的布料,沉著气,不妄动杂念地替她更衣。
悠儿只觉得身体莫名地火热,她始终低垂螓首不敢瞧他。她不懂男女间的事,可这样的感觉就是让她觉得尴尬羞窘。
都怪他灌输了她一些观念,让她渐渐有了「人类」的价值观。更重要的是,他过於小心翼翼的态度,也带动了她的紧张。
他几乎是不敢过於仔细瞧她的,他怕她的美丽会让他失了理智,会想不顾一切地就此要了她。
然而,她又太过单纯与美好,圣洁得让他淡忘了那份绮念。不知不觉中,他以膜拜的心情褪尽她的衣衫,温柔地将乾净衣裳披上,最後在她腰间系下结……
「穿好了。」阎仲羿深吸口气,缓缓吐出再简单不过的三个字。
「谢……谢谢。」她脸儿一片绯红。
「过来取暖,免得著凉了。」他将她抱入怀里,一同坐在火堆旁。
「仲羿……」她望著燃得劈啪作响的火堆,「你对其他人也是这么好吗?」
阎仲羿将下颚抵在她顶上,沉吟一会儿才道:「恐怕没有。记忆中,我似乎不曾对人那么好过。」语毕,他忍不住低声笑著。
「那……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呢?」悠儿总有疑惑。
「为什么?」他微微揽紧了她,「要听实话吗?」
「嗯!」她点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阎仲羿一笑,「就是想对你好。」
「那我该怎么做呢?我也想对你好。」她抬起脸望著他。
「你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和我在一起就好了。」有她在身边,他觉得心房一片宁静美好,她著实不需要特别做些什么。
他是个习惯将情绪藏在心里的人,也一直坚强地承受著一切,因此她只要能陪伴在他身边,让他感到安心就足够了。
「那怎么可以?不公平。」她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
「哪需要什么公不公平呢?我想对你好,也愿意对你好,这比什么都重要,如果你心上有我,凡事会想到我、惦念著我,自然就会对我好不是吗?」他轻声说著。
「那……你觉得我对你好吗?」她担忧地觑著他的表情。
「很好啊!」他笑。
「怎么会?」她惊呼著,「我什么都没做。」
「谁说的?」他握著她的手,搁到自己的胸口上,「可是我这里感受到很多很多。」
「真的吗?」她盯著他的胸口瞧,掌心可以感受到他心房有力的跳动,不确定且纳闷地问著。
「真的。」他坚定地点头,语气不容置疑。
「那……你想去哪儿玩呢?你喜欢些什么呢?」她迭声问著。「你带我来这儿,我真的好高兴!那你呢?你想去哪里?我也带你去!」她一心想为他做些事。
「哪儿都不想去。」他笑著,又将她揽紧些,「在这儿就很好了,只要有你的地方,不管哪儿都好。」
她觉得很是感动,眼眶一酸,承诺道:「那我哪儿都不去,一直都跟在你身边,你说好不好?」
「当然好!」他轻抚她的颊,「不过,若你想到哪儿去也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去。」
「嗯!」悠儿微笑颔首,以颊轻轻磨蹭他的掌心。
望著她甜美快乐的笑靥,他的心既温暖又踏实。
直到一轮明月悄悄的攀上天边,他们两人仍紧紧相依地说著贴心话,直到夜更深了些,这才心满意足地准备返回阎府。
却没想到,一场家庭风暴正悄悄成形,将一触即发……
第七章
戌时,理应平静安详的阎府大厅,此刻却灯火通明。
阎家大老爷阎复笙端坐主位,面上寒霜尽现,踞坐一旁的阎家大少阎伯襄一声不吭,可他那双眼却不停地向大门外瞟著,似是等待著好戏上场,眼底有著期待与兴奋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