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感情,是可以当作证明自己不自私的赠品吗?
丹菱无言,青芸也默然,沈重的气氛令两人都不知所措。
终于,有人暂时来解开这一团不知该如何解清的、感情的线团——「小姐,老爷和夫人请妳到餐厅用晚膳!」翠儿去而复返,提醒着思绪紊乱的青芸。
「丹菱姊姊,那我先去吃晚饭了,下次再聊吧!」从沈思中被翠儿唤回的青芸,在不知该说些什么的尴尬下,赶忙抓着了翠儿的来意当作借口,匆忙逃离丹菱的视线。
看着青芸拉着翠儿狼狈逃开,丹菱只能茫然地征坐在床上,看着给她端来晚餐的嫣儿,半天不发一语。
***
经过了前天的谈话,青芸和丹菱、齐风都没再有机会说到什么话;倒不是青芸想逃避什么,事实上是靳府上下都为了重阳晚上意义非比寻常的夜宴在忙着,齐风自是不例外,所以青芸并没有机会再和齐风深谈;至于丹菱那方面……青芸遇事总是逃避的性子,让她选择躲完了齐风后,轮到躲自己的姊姊。
不过在今晚,无论是谁的喜、谁的愁,所有的事都已不再重要,因为,今夜是让靳齐两家不敢掉以轻心的日子--为了一清过去恩怨的重阳之夜。
下午,齐风和白纪羽便忙着编排靳府内外的守卫人员,靳浩节打点着想要离去、想留下的家仆,齐震威则关在摘星楼里歇息养神,因为他坚持亲自上阵,而沈凤仪则招呼着厨房作客的准备,虽然大家心知肚明这酒菜是不可能用得了,但样子还是要摆出来。
宴席设在主屋后方、和后花园遥遥相望、位于环河流经的大湖中的大型水中亭园--艳滢轩。
艳滢轩有着与一般水榭楼阁不同的特点:它和各苑馆间并无直接的道路,往返需乘小型画舫,不但是受邀客人,就是上菜的仆人,往返交通也得靠木头小舟才行,相当别致。所以除了重要节庆,或是身分极其重要的贵宾来访,靳府平日并不随便启用这其实不甚方便的宴客处。
但今夜,靳浩节选择了这艳滢轩作为谈判之地。
在紧张的气氛中,时间过得特别慢:没人开口说话,沈默令所有人如芒刺在背,但安静仍持续着,连不爱严肃的白纪羽,都板脸静坐着,更不消说,齐风的神色是何等冷凝吓人。
终于,在酉戌交接时分,靳府的门僮通传了有人在门口自称是赴宴之客、但无拜帖明示身分的神秘男子。
众人一听,均明白所等之人已出现,靳浩节便指示门僮速领来人至艳滢轩。在领命的门僮离去后,不久,载着来客的画舫又再度停靠在艳滢轩入口阶梯前的平台旁。
从舫上走下了一名年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身着质地上乘但样式朴素的服装,带着一股倨傲的气势,神色自若地拾级而上,一副摆明是如入无人之境的态度。
虽然服饰打扮不同,但齐风仍是一眼就认出了来人--他就是那个绑架青芸的乞儿,也是打伤了丹菱的黑衣人。
「贵客来访,有失远迎,请阁下见谅。」靳浩节以主人的身分,率先起身开了口。「舍下早已备好酒菜,请上座。」
「不必客套了,有话就直说吧!你们引我上门,不就是为了要搞清楚我是谁吗?何必再虚情假意,就干脆直问吧!」中年男子直率答道。
「听阁下这番说辞,应不是要心机之人。怎奈三番两次伤我靳府女眷,让靳某好生纳闷。」靳浩节口气平缓,先褒了一下对方。若能平和解决事端,是最好不过了。
「哦?你不知道为什么?摸摸自己的良心,看看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说到此,中年男子的神色变得严厉,眼里也有着不屑。「哼!别以为已瞒天过海了,血债还是得用血还的。」「放肆!」齐风听此无理之言,当下便拍桌,冷声喝道。
中年男子一听,斜眼望过去,神色嘲讽。
「风儿!不得无理。」齐震威抢在中年男子开口前先训示了齐风,他并不想节
外生枝,或作着无聊的辩论。
他转头对中年男子说道:「阁下这两次行动,若我们料得没错,应是冲着我和靳兄来的。不如开诚佈公说出要求,我和靳兄必定洗耳恭听,在此候教!」
「没错,阁下费尽了心思,不就是图个交代,如今我俩都在你面前,不妨就直言吧!」靳浩节接了这简要的一句,摆明了是承认当年的事,也对对方的身分略有概念,令这神秘客敛去了本来讥嘲的笑,当下对靳齐两人的坦然心存佩服。
「好,你们干脆爽快,我也绝不拖泥带水,想知道答案吗?没问题,我一定让你们满意,让你们心服口服!」说罢,那神秘客便旁若无人地口若悬河起来。
原来他姓洛,名奇海,与洛奇山是同父异母、而且年龄有着差距的兄弟。因着上一代的恩怨,两人从小便不生活在一起,直到被父亲先后送入同一师门时,两人才见着了一向只知其人、却有着同样血缘的手足。
当然,他的哥哥比他先学成出师,而且在短短几年里便闯出了名号,建立了黑旗帮,但他并不赞同哥哥的价值观及行为,所以洛奇海学成后,既没有加入黑旗帮,也不曾再联络自己的哥哥,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论是父是兄都一样。所以世人也不知道洛奇山还有个胞弟,名叫洛奇海。
洛奇海选择了四处打零工,闲散地遊山玩水,做为孤身一人的生活方式;他以传承自师门的医术,替人诊治些虽不普遍但也并非什么重疾的杂症,换取流浪的盘缠,令他可以逍遥地走遍大江南北,饱览人文风光。
这样的日子是令人钦羨的,也是洛奇海的理想。本来一切都是这样的恰如其分,直到听见了一个传闻:黑旗帮被不知名的神秘人物给挑了,不但帮众被擒,帮主也命丧当场。
这个消息令洛奇海震惊不已,连忙赶至黑旗帮的根据地探个究竟。可是当他来到泰山时,发现传闻不但属实,而且所有的帮众也都已经过审训;被判死罪的已正法,活罪难逃的全数入狱。黑旗口的确已遭灭帮,而且还被灭得彻彻底底!
洛奇海本不是个亡命之徒,但与自己有着盟友般情谊的亲哥哥不但事业被毁,还被谋财害命的事实,却让他的个性一夜之间大变。他发誓要找出兇徒,血祭他的哥哥!
所以他开始买通官府的人,在黑旗帮事件的热潮渐退后,偷偷的以各种名义释放了被囚禁的余党,再私下集合他们,籍着海盗的身分让黑旗帮借尸还魂,一来以抢劫商船的暴利来巩固人心,二来藉着海盗神出鬼没的特性,免于被逮捕和易于打探消息。
可是数年过去了,他仍是一无所获,但劫来的大量财物却已让众人萌生退隐之心,而洛奇海本身也有些气馁,便解散了海盗组织,将财物分尽,自己则带了几个愿意继续追随他的部下,隐姓埋名远赴关外开闢牧场定居。
时光飞逝,这一过就是二十年,虽然洛奇海仍念念不忘哥哥的大仇未报,但不管他如何采访,仍然没有人知道那两个人的下落,这样的遗憾,一直到一次意外的发生,才有了转机。
一天,他带着老部下进京谈生意,就在大街上碰见了已成为威远镖局总镖头的齐震威--当然,洛奇海是不识得齐震威的,但他身边曾跟过他哥哥的老部下,却认出了齐震威便是当年毁帮杀主劫财的仇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