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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婕妍自道姑离去后便一直昏迷不醒,且高烧不退。雷奕霆心急如焚,于无计可施下再仔仔细细地将道姑所言细想一遍,忽而发觉道姑似有意要他往天台山一行,便不敢稍有迟延地彻夜驾驭马车赶往天台山。
在几日无眠无休的奔波后,终也来到天台山。
首先映人眼帘的是葱翠郁勃的两座高峰,南北对峙。
天台居南,四明坐北;仙霞岭蜿蜒东来至天台山而奇峰突起。
层层高峰接连天际,宛如少女柔曼的裙边斜拂过东海之滨;莽莽苍苍,矗立在广大的天际之间,显得那么孤寂、那么神秘而幽异。
天台已到,寒泉又在何处?
马车到此已不能再继续前进,雷奕霆下马人轿中,一见婕妍他慌了脸色,不过一夜时间,婕妍又苍老许多,看来药性已经急遽转烈,再也不得耽搁。他弃马车改背婕妍于身后,继续往山中前进。
他对着背后昏迷的婕妍低声细语:“婕妍,你再忍着点,天台已到,只要再找到寒泉之所……”
陡地,淙淙流水声由上方传来。
“婕妍你听,是流水声!”雷奕霆兴奋地施展轻功越过茂盛的树林往上疾奔。
出了树林,眼前是一座长达数十丈的天然石桥,石桥畔苍松成列,高耸人天,取势之态可谓鬼斧神工,蔚为奇观。
雷奕霆施展轻功疾走于石桥之上,石桥下则是万丈深渊,深不见底。
身后的人儿极不适时地于此时醒来,她惊见眼前景观,抖着嗓音询问:“霆,这儿是哪里?”
再度听见她的声音,激动之情顿时令雷奕霆眼眶湿润,他急急安抚道:“婕妍,你再撑着点,咱们现在正在石桥之上,你切勿妄动!”
话甫落下,轰隆一声,石桥于前头断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态将两人双双推人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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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奕霆首先苏醒过来,感到全身一阵剧痛后,方才想起刚刚可怕的景象,他脑中闪进的第一个念头是婕妍可否安好?无视自身剧痛他急急起身找寻婕妍身影,但周遭除了杂草与乱石之外,再无其它。
“婕妍!”他嘶吼着。婕妍绝不会出事,她不能出事,他不准她出事!
又是流水声!不对,更正确的说法是波涛汹涌的浪涛声,可在这深山之处哪来这等声势浩大的浪涛声?
忽地,他发现前方有一巨石,而巨石上正躺着他心系的人儿。
攀上巨石,他来到婕妍身旁又发现另一处奇观,巨石乃立于山崖及瀑布之间,这是一道数十万丈的飞瀑,而他们正处于飞瀑中段。
飞瀑溅上来的水花奇寒无比,“寒泉!”雷奕霆惊喜地发现,原来他们因祸得福找到了寒泉之所。
“婕妍,咱们找到寒泉了,你有救了!”他兴奋地搂抱着她,忽地,又急急放开她仔细地审视她身上可有其它伤势。
还好,除了轻微的擦伤外,并无其它太严重的伤势。再探向她的脉息,与先前微弱的脉息相同,她仍是活着的。
活着,就有救!
他急急舀水让婕妍饮下,但来回几次之后婕妍并未因饮下寒泉而退热,她依旧昏迷不醒。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误解了道姑所言?”雷奕霆心急地来回踱步,细细地推测道姑语中涵义,可他怎么都想不明白。
又踅了回来,他定定地盯着仰躺在天地间的人儿,若再想不出办法,婕妍依然难脱死亡的阴霾,既是如此何不放胆一试,说不定另有生机也不一定……
他心一横,脱去衣衫将婕妍抱起,飞身一跃,纵身跳下万丈寒泉,顺着湍急的水流将他俩冲向不可知的世界。
原来,寒泉下别有洞天,那是一处极为隐秘的洞穴,前有飞瀑为帘幕,后有深不可测的洞穴为休憩之地,四周开满了许多不知名的花卉珍果。
“天台一寒泉,养命餐山果,指的就是这些吗?”雷奕霆喃喃自语,蹙眉紧盯着眼前的珍果沉思。这些果子他从未见过,不知其性如何?就这么贸然让婕妍食下,是否太过冒险?可若不食,又怎知这非救命之果?
他取下一粒珍果送人自己口中。若他食后无恙,再给予婕妍,这是不是较为安全?
食下珍果的雷奕霆只觉精神极佳,再无其它异状,于是他又摘一果送人婕妍口中,然后目不转晴地紧盯着她身体的变化。
舒婕妍食下后,须臾便转醒过来,她缓缓睁开眼睫,对上一对焦灼的黑眸,“奕霆?”瞧了下四周奇异的环境,对于之前发生的事,她全然没有记忆。
“这儿是哪里?”她好奇地观看前头的一帘飞瀑。
多时的紧绷在刹那间解脱了,雷奕霆眼眶湿润,激动之情令他声音沙哑,他含笑道:“这是水帘洞,注定了你寿与天齐。”
“水帘洞?”她不解地重复,尔后失笑道:“你当我是孙悟空吗?”
她举起微皱的纤指轻拭他的泪水。“发生了什么事?你又为何落泪?奶奶呢?她不是愿意接纳我了吗?我们又为什么来到这儿?奶奶又反悔了是吗?”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雷奕霆心口疼痛难当,原来这些日子来她昏昏迷迷,根本不知发生于她周遭的一切事情。
他半蹲在她面前,捧起她的脸颊,柔语道:“别问了,全都过去了。现在你只须好好养好身子,早些回去,别误了奶奶为咱们准备的婚礼。”
一股热流袭向眼眶,是吗?这一切不是在梦境当中?
倏地,她瞧见了自个儿停留在奕霆脸上的手指,那是她的手吗?她惊愕地收回,直瞪视着它!
雷奕霆慌忙地以手压住她的柔荑,不给她细看。
没错,她依旧在急速老化,虽然珍果唤醒了昏迷中的她,也恢复了她微弱的脉息,可惟独老化这一项并无任何改变。
眼前的婕妍看起来像个白发斑斑的老妪,苍老的面颜很难看出昔日的绝丽容颜,但这并不改他爱她的初衷。
但他的动作仍嫌晚了,那只布满皱纹的手已映人舒婕妍的眼中。那不是一双正处十六岁妙龄少女该有的柔荑,那该是一双累积岁月而显沧桑的手,更甚连奶奶的手都不及她来得多皱纹。
她伸出另一只手想再瞧个仔细,雷奕霆则以更快的速度将她的手反压于后,深邃的眼瞳望进她含雾的眸子,他柔声地哄她:“依你看,咱们的婚期应该定于何时才好?我真等不及想看你穿上凤冠霞帔的模样。”
滚动的泪水自眼眶滑下,舒婕妍喉头发紧,哑声哽咽道:“会有那一天吗?”
“傻丫头,咱们历尽这么多磨难,为的不就是那一天,你怎么会问这种傻问题!”他哑着声音回答。
原想尽可能地以轻松的语气逗她,却不知此举更凸显欲盖弥彰的悲凉之情。
她混乱地摇着头,一头长发缠缠绕绕地覆住了她的脸,“告诉我,我现在到底怎么了?我要最真实的答案。”她的泪水不停地滑落,遮蔽了视线。
她抖动的身子令雷奕霆肝胆俱裂,他紧紧地搂抱住她,“没什么。”他红着眼眶直嚷:“你不信我吗?都会过去的,一切苦难都会过去的!”
半晌的沉寂后,舒婕妍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般,坚定地开口:“霆,我不怕,真的,你让我再瞧瞧,瞧瞧我现在的模样。”她诱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