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鄙夷的走过柳无言身边,直走向儿子逼问。“这是怎么回事?别拿咱们秦家的名声开玩笑,当着众人的面把话解释清楚。”
儿子是她生的,岂会猜不出来他肚里的那几个主意,一定是气她逼他成亲,办了这场百花宴,所以才会当着所有人的面玩这把戏,想毁了这场相亲大会。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不应该毁了自己的名声,坏了秦家在敦煌的名誉。就算是要她这个做娘的死心,也大可用别的方法,干嘛找个男人演这场戏,像是要昭告天下似的,告诉所有人他有断袖之癖。
这不是绝了她想要他成亲的念头,断了她想抱孙的希望吗?
三个儿子中两个为了女人流连在外,就剩下这一个留在身边,可他偏偏不从自己的愿,连成个亲都要要这伎俩,根本是存心要忤逆她嘛!
唉!家门不幸,她命好苦呀!
抽抽噎噎的难掩悲痛,眼看着就要流下两行老泪了,秦梵一惊,身影一闪,连忙挡住大家的视线,拥着母亲往旁边的一颗大石上坐,好言劝说。
“娘,孩儿没有开玩笑,儿子是真的喜欢无言。”
他的话引起在场所有人的惊喘,就连一向敬仰他的三名副将都目瞪口呆,也让刚要坐下的老夫人倏地站了起来。
“什么……你说什么?”
她无法置信的张大眼,来回看向儿子和柳无言,后者正以一种比她还要惊怒的眼神瞪着始作俑者。
“三爷别再开玩笑了,这不过是一场游戏。”他利用她来逃避这场相亲大会她可以忍受,但当着大家的面承认,教她成为众矢之的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柳无言不是供人玩赏的金鱼,也不是让人蜚言蜚语任意批评的对象,这样的游戏她不玩,也没兴趣参与。
只是她想不玩就真的能不玩吗?
瞪着秦梵那张表情丰富的脸在众人之前转变成无辜和痴情的哀怨模样,她心里的警钟大作,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了上来。
“无言,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你对我的感情只是一场游戏吗?你对我说过的话也只是一个谎言吗?你知不知道这样说会伤害到我的心呢?”他捧心难过的黯下眼眸,看得众家小姐一阵心疼与不舍。
柳无言冷不防的打起个寒颤,鸡皮疙瘩掉满地,一双柳眉蹙得不能再紧。
“无言……”他轻执起她的柔荑,放到嘴边轻啄,深情款款的凝视着她的眼睛道:“我知道你跟我一样痛苦、难以抉择,但这关系到我们的未来,你必须要提起勇气来面对。无言,跟大家承认我们的感情吧!”
他甚至还象征性的挤下几滴痴情泪,看得在场的姑娘们都跟着揪心,也随着淌下泪来,纷纷以埋怨指责的眼光扫向无情的柳无言。
“柳公子,你太无情了。”
“是啊,难得三爷如此真情待你,你怎么可以如此无情玩弄,真是太过分了。”
“你平常欺骗我们的感情,现在又来戏弄三爷,呜……柳副总管……你太狠心了。”暗恋柳无言的红桃,也挤在人群里指责。
若不是她端菜过来,好奇的挤在人群里看热闹,说不定这会儿还不知道三爷跟柳副总管的关系,平白浪费纯纯的少女心呢!
“是呀……是呀……”绿荷也跟着应和。“我们都不在乎你们两个男人相爱了,你还不承认什么呢?”纵然心痛,她还是忍痛成全心上人所爱。
面对众家女子的指责,柳无言露出至敦煌以来第一次的言拙的神情。“我……唉……”看来她说什么也无人相信了,怪只能怪这无耻男人的演技实在太好了。
伴随着秦梵得意表情的是老夫人遽然倒地的响声,可怜的老夫人受不住这莫大的刺激,竟然惊昏了过去。
“老夫人!”
臂 臂 臂
离开百花宴的会场,柳无言循着小径走向一处僻静的小亭。听雨小筑傍水而建,初秋的凉风轻吹起筑内的纱缦,飘逸而雅致。
她沿人工小溪而走,比秋水还清澄的美眸望着潺潺而流的溪水。
“原来你在敦煌就是忙这一些?”细碎的脚步声出现在她身后,“帮秦梵寻花问柳找乐子就是你来敦煌的目的了吗?也难怪迟迟没有下手。”
身后传来的讥讽并没有引起她太大的反应,她继续走进小筑内,走入有纱缦遮掩的地方后,才停下来面对他。
“你来早了,比无霜信中提到的时间还早了三天。”她面无表情的说,不意外看到冷衍的出现。
他不是她的帮手,而是遵照无霜的恳求来带她回去的人。
“我放心不下你。”他直言道,站到隐密的角落。“如果不是怕她们母女无人照顾,我早就来了,不会等到今日才出现。”他看着她清澄的眼瞳说,希望亲情能软化她一些。
“我并不冀望任何人帮我,我的责任我希望自己了,所以你应该继续留在无霜的身边,好好的照顾她们母女,别让我对她有一份歉疚。”柳无言轻嗤一声的说,对亲情陌生太久了,久到激不起她的一丝感觉。
“我听无霜提过你跟她姨娘的事情,但那都已经成为过去了。现在无霜跟我还有我们的孩子是你在世上的唯一亲人了,你可不可以放下仇恨,好好的跟我们生活在一起呢?无霜很担心你,她希望我这次来能劝得了你,带你一起回去。”他真诚的说出爱妻的期望。
柳无言嗤笑的摇头,对他的关心无动于衷。“带我回去?你以为你的武功胜得了我、还是有自信说服得了我?哪一种办法能押我回去呢?别忘了我爹的死你也有责任。”眸光一冷,她斜眄着他。
他以为自己是谁?真当他是她的亲人了吗?有什么资格来说服她?就算他是御林军的侍卫长,武功不弱,也未必就一定胜得了她。
对于她的指责,冷衍没有生气反而有股深深的歉意,他确实没有任何说她的资格,若不是因为他请假无法随行出城,说不定就可以保护岳父免受杀身之祸了。
长声一叹,他沉重的闭上眼睛,“我并没有资格说你什么,也没有资格说服你,只想遵照岳父和无霜的心愿,好好照顾你而已。这段日子我会留在敦煌,如果有什么需要就派人到碧云寺说一声,我会在那里。”他毅然转身离去,脸上的神情是不让人察觉的沉痛。
其实柳无言很清楚自己不应该责怪冷衍,他跟自己一样,都有着最深切的懊悔和恨意。她恨自己当年的任性,一时负气的离开造成父女的天人永隔;而冷衍的遗憾是无法保护父亲,让老丈人遭受杀身之祸,如果可以,他更希望亲手为岳父报仇,以赎无法亲手救护的愧疚。
同样仇,两样心。
他选择愧疚一生,照父亲的遗言好好的生存下来照顾无霜和出世的孩子;而她则选择危险,秉持着血债血偿的道理,一定要秦府上下付出代价,要以十倍之数偿还。
“谁?”异样的气息飘入鼻翼,让柳无言警觉的霍然转头。“什么人站在那里?”
阴暗处、树丛下移出一双男靴,证明了确实有人站在那里。
“我还在想你要多久才会发现到我。”秦梵含笑的定出阴暗处,折扇轻摇的踱出,让她清楚的看见来人。
柳无言见到他,冷静的眼眸闪过愠怒。“是你!你什么时候来的?来多久了?”
秦梵笑得闲散,完全看不出异样的表情。“没多久,刚到而已。”他走向她,别有深意的轻拍她的肩膀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