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你就是走,也走不了多远,她总会找到你。”邬夜星没有他想的那么乐观,从这两天的观察中,他大概明白司徒无艳是那种冷僻又固执,一旦决定了的事,不管多难都会誓死完成的女人。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司徒无艳和自己是同类之人一样的冰冷。
也就是因为他们自身的寒冷,所以总会下意识的接近温暖的光源,虽然他不想承认,但邢念众就像是温暖的阳光,温热的让人放心靠近,这也是为什么邢念众虽没有潘安之貌,却总是吸引着那些受过苦的女人青眯。但女人一旦陷入了,对邢念众而言,只怕又是一笔情债难当。
“这……若真是这样,那到时再说吧。”他笑道,其实他也没有那么想摆脱她,毕竟她很安静,除非必要,否则她甚至都不出声,让人很容易就能习惯她的存在。
前方的身影蓦地停下,邢念众想也不想的赶上前去,看见她用剑撑着自己孱弱的身子,忍不住说:“你累了就休息吧,这样死撑着只是苦了自己。”
无艳抿紧嘴,挺直腰,像在反驳他的话,又继续往前走。
邢念众揪紧浓眉赶上她,挡在她面前,也不顾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硬拉着她的手不让她往前走。
“你不累,可是我累了,我已经饿得四肢发软,歇息一下让我填个肚子吧。”虽然才相处不久,却也够让他明白她的硬脾气,硬着来只会让她更固执,所以索性装可怜软化她的心。
她瞪着他,挥开他的手,不发一语的走到一旁的树下休息。
邢念众笑着又跟了过去,打开放干粮的布包递到她面前问:“吃一些吧!你早上也吃的不多,这样对身子不好,尤其你现在受伤未愈,更需要多吃些,等到下个村子,我再帮你抓几帖药补补身子,好吗?”
他关心的眼神看得无艳心一紧,这人为什么要对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如此关心?贪她的美色吗?但他的眼神澄清无邪,丝毫没有男女感情,只是纯粹的对“人”的关心罢了。对他,她并不特殊。
“不用了,我没有那么娇弱。”她冷漠的拒绝。
“这不是娇弱不娇弱的问题,只要是人,病了都需要补身,更何况你伤得那么重,虽然你恢复得快,但这样赶路还是不好,若非一路上无店无人家,我也不会任你拖着伤体跟我们走。”
“我没事。”她打断他近似愧疚的谈话,这人简直当她是病人膏肓的病人了。但不知为什么,她的心有一个小角落变得暖烘烘的。
“真没事吗?”
“嗯。你不是肚子饿吗?”她看他拿着干粮不动,忍不住提醒他。
“哦!对对,我饿了,邬兄,你要不要一起吃?”
他转向站在一边的邬夜星问。
“不用。”邬夜星冷淡地回道,一双冷邪的眼盯着无艳。
无艳冷冷地问:“瞪着我干嘛?有话就说。”
邬夜星轻挑眉,淡淡地说:“我是有话要问你,你是落鹰殿的勾魂使,难道不回落鹰殿了?”
“等我报完恩,我自会回去。”
“一个杀手执着报恩,不是很奇怪吗?”
“杀手也有自尊,也有原则,欠人的就该还人,有何奇怪。”
“你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邬夜星突然进出这句话,吓得邢念众一口馒头哽在喉间,上不去,下不来,换不过气的猛咳。
“不可能。”无艳斩钉截铁地说,她恨男人,又岂会喜欢男人。
她的回答虽让邢念众安了心,但莫名的,自尊上还是有一丁点小的受伤。
“邬兄,你怎么能当着我的面这么问人家姑娘。”邢念众叹气道:“难道你不知道我会不好意思吗?”
“不好意思?你懂这四个字怎么写吗?你的脸皮不是很厚吗,何曾知道何谓不好意思。”邬夜星挖苦地道。
“谁说我脸皮厚,我脸皮薄的连血脉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呢。”他抗议的低叫。
邬夜星白了他一眼,对这个疯癫成性的邢念众,他就算是千年冰山,也会被他气得炸碎掉。
无艳听着他们的对话,嘴角不自主的往上扬,当她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时,上扬的唇不禁僵住。
“以前那些女人缠着你的,也不见你说你脸皮薄。”邬夜星哼道。
以前的女人?无艳的眼瞄向邢念众。
“邬兄,你这种说法好暧昧喔,那些姑娘只是我救过的人,跟我什么关系都没有。”邢念众连忙辩解,眼角不自觉的别向无艳。
“你救过很多人?”原来她不是他惟一救的人。
“多多少少有一些啦,没办法,世间不平事太多丁,我看不下去就会插手骨事。”邢念众笑道。
“简单的说就是鸡婆。”邬夜里再次嘲弄他。
“邬兄,我是心软,不是鸡婆。”又被他嘲讽,他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认识这个冷面嘴毒的邬夜星。
“没见过你这种人。”无艳轻声说道。
“哪种人?”他好奇地问。
“滥好人。”她冷冷的说。
邢念众怔了怔,伤心的看着她说: “怎么这么说呢?我不是滥好人,只是心肠软了些而已。”
“那你也有讨厌的人,或是恨的人吗?”
“这……生气是有,但还不到讨厌的程度,说恨就更过了。”他老实的回答。
“即使万恶不赦的人也不恨?”无艳沉声问。
“没有万恶不赦的人,只有迷失的人。”他摇头笑。
“杀了几十条人命的人还不算是万恶不赦吗?”她平平地问。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要有心悔过,没有人是坏人。”邢念众笑得满面佛光。
“哼!偏我就是坏人。”无艳冷笑道。
“无艳姑娘不是坏人。”他摇头道。
“我是杀手,死在我手上不下数十条人命,早已恶贯满盈,怎么不是坏人?”
“坏人不会在乎自己杀了多少人,而你在乎,不是吗?”邢念众笑道。
“我不在乎。”她冷硬的说,“你救我,只会害死更多的人罢了。”
“我救你是善缘,至于你和其他人要结的是善缘或是恶缘,就在你一念之间。”
一念之间?她冷笑一声,师父命她杀人,她能选择吗?在她尚未回答之前,一阵杂杳的马蹄声和人声传来。
三个人自然的提高警觉,一致望向众马奔腾而来的方向。
一群人骑着马接近他们,在距离五公尺的地方停了下来,分散开包围住他们。
其中一名留着灰白胡子的老者驾着马靠近他们。
老者矍烁的利眼盯向无艳道:“你真是好狗命,竟然还活着。”
无艳手持白露剑,冷笑道:“在你们没死前,我不会死。”
“好大的口气,连鬼罗刹都不敢当着我的面口出恶言。”老者低沉的说道。
“我师父不会用说的,她会直接杀了你。”无艳冷然道。
“好个杀气如此重的小妮子。”
“你过奖了,我杀的人还没有你多呢!金刀王。”她讽刺地回道。
金刀王刘祥眯起眼盯着她道: “再多让你活几年,只怕你早就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无艳冷笑道:“哼!想杀人何必找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
“你以为我金刀王是滥杀无辜的人?”金刀王攒紧白眉,不满她话中带刺。
“杀我不算滥杀无辜,你的心里不是这么想吗?”她的声音锐利的像根刺,直刺得金刀王脸色不豫。
金刀王盯着她,看不透黑纱下对方的表情,让他有种不安的感觉。“算你有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