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下腰,手垂到草地上,不是在练瑜伽,她只是累得腰快断掉。
第一次到垦丁国家公园,她才晓得原来国家公园的定义就是——占地广大,会让人走到虚脱的公园。
他们不晓得穿过几个钟乳石洞,不晓得走过几回合森林小径,现在,她的双腿不断向关袖抗议。
「加油加油,有没有看到前方三十步处有一棵大树,我们走到那边,休息五分钟。」
「才五分钟,你真小气。」关袖埋怨。
「勤俭为持家之本,小气是美德不是缺点。」他笑笑回话。
「我不行了,连半步我都走不动,你别跟我谈三十步的问题。」她不介意在他面前耍赖。
「不然,我们剪刀石头布,输的人背赢的人走十步。」方劲提议。
「你真不是绅士,连这种小亏都不吃,你应该说:『美丽的小姐,请让我为你服务。』然後二话不说,把我抬到大树下休息。」
横他一眼,女人是用来巴结的动物,难道他不知道?
「吃亏不是奸商的人格特质,来吧,剪刀石头布!」
说话间,他率先出布,关袖等他出了布再凉凉地伸出剪刀,赢下第一回合。
「你赢了,跳上来。」
他弯下腰,认输。
对於作弊,关袖丝毫不觉得羞耻,大大方方跳上他的後背,手圈住他的脖子。
「一、二、三、四……」他一步步数得很认真。
关袖身体在他背後,自後方看著他的脑勺向前一摇一摆晃动,人家说「前凸金、後凸银」这个人前凸後凸!岂不把全世界的金银财宝全收进囊袋里?难怪艾晴和姜贯承要说他是聚宝盆……想著想著,她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笑什麽?」数完十步,放下关袖,他挺直身体问。
「你有没有看过武侠小说《天龙八部》?」
「有,这和你的笑声有关系吗?」
《天龙八部》里面有个南海鳄神,光为了段誉的後脑勺长得像他,就非要收下段誉这块武学奇葩。」
「怎麽样,你也觉得我的後脑勺长得像你,想收我为徒?,」他反口问。
「当你师父,我可不敢当,比奸比商,你略胜我几筹。」
「好说。来,第二回合,我不放水喽。剪刀石头布!」
依然是他出了剪刀,她的石头才姗姗来迟。
「你慢出。」这次,他抗议。
「没办法,我的感觉统合不协调,听到声音,作出反应,会比常人慢三秒,刚刚我已经很努力。」她摆明吃定他。
「算了,再让你一回合。跳上来吧!」
她的脸靠在他脖子旁边,他的气息传入她鼻翼,又是那个让人心安的味道,这是不是生物学上的费洛蒙?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喜欢这个味道。
「一、一、二、二、三、三、四、四……」
「喂,你的算法不对,没有人同一个数字数两次的。」拉直上身,他凸凸的後脑勺吻上她的额头。
「我哪里有错,当然是左脚右脚走齐了,才叫作一步,你们小学老师没教你们吗?还是你上课时没认真听讲?」
「小学?我怎麽不记得老师教过?」
「看吧、看吧,後悔了吧,小时候爸妈叫你用功读书你不听主到现在,书到用时方恨少、马齿徒长,连左右脚算一步都不知道。」她教训人教训得好过瘾。
「好吧、好吧,就依你的算法,不要再唠叨。」方劲投降。
「一、一、二、二!」她从头开始数。
「怎麽又从一数起?」
关袖实在太谦虚,要比好,他绝对赢不了她。
「我忘记数到哪里,只好从头开始,哦喔,你看你又打岔,害我又要重头算起。」
她得意的笑贴在他颈侧,微微的肌理跃动,他感受到她的好心情,也跟著莞尔。
「好吧,随你数。」在她面前,他的白旗竖惯了。
一一、二二、三三她又数起来,这回他把脚步放小,十十数完,他们在大树前方三步距离。
「好了,再战最後一回合,剪刀石头布。他放下关袖,立起上身看她。
「真计较,连三步都要算得清楚」关袖瘪嘴不平。
「计较是商人本色,快!剪刀石头布。」
这回他们各凭本事。
方劲赢了,扬起眉,得意!
「上来吧!」
愿赌服输,关袖弯弯腰,把他跨到自己胸前的两条大手牢牢握住,他的腿垂在地上,支撑起自己三分之二体重,拖著他,关袖飞快往前。
「一、二、三,抵达目的地!」
话说完,她垮坐在草地上,由著树荫为她蔽得一份阴凉。
方劲拿出冰水壶,在毛巾上倒出清凉,递给她擦脸。
「擦擦吧!满头汗不舒服。」
「哇,好冰喔!呼……我变成冰棒了。」
「要不要喝冰水,会更舒服。」他把茶杯递到她嘴边。
没伸手,她就口喝掉满杯开水,享受大男人服务,人生才叫快意。
「方劲,我觉得你是个体贴的好男人。」享受了足够的好处,她乐於略施小惠。
「哈!理由四,因为方劲是个体贴男人,所以关袖应该嫁给他。心动了吗?想行动了吗?别忘记事先通知我一声,我好全力配合。」
继必须嫁给他的第三个理由他们有相同的人格特质之後,她又替他找到第四个他会是好丈夫的理由。
「你对每个女人都这麽体贴吗?」关袖问。
「嗯,我想想……在我身边的女人分成三类,一种叫员工,通常我没把她们当女人用,操起来比男生还凶。第二种是合作对象,她们是我的金主,原则上我不会对她们体贴。」
「不对金主体贴……那是对她们巴结喽?」
「不,我会在她们面前表现出专业。」
「你喜欢看他们的崇拜表情?」
「答对了,要不是长得不够帅,我最喜欢的职业是偶像明星。」
「那第三种女人呢?」
「第三种叫作朋友,听说约会过两次之後!就会被界定为男女朋友,为了避免误会,通常我不会把体贴用在她们身上。」
「避免误会?这些女人当中没有你喜欢,或者觉得可以试著一起走走看的对象?」
「有,我试过几个,可是我实在没办法接受。」
「接受什麽?」
「接受女人用全部的生命来谈恋爱。」
「为什麽?你不喜欢女人对你全心全意,你希望自己只是她们的『其中之』?」
「你知不知道。一旦女人认定自己在谈恋爱时,她们会对男人有多少要求?她们会希望男人时时惦记,希望男人身边不要有其他女性,希望他们放弃应酬,希望男人以她们的生活为中心。」
「这些事情让你困扰?」关袖问。
「的确,我喜欢谈恋爱的感觉,却不希望有恋爱的窒息感,那会让我害怕、想逃。」
说话同时,他并没有察觉到,尽管关袖从不对他要求,自己已经渐渐以她的生活为中心,并偶尔为她放弃应酬。
「说得好,你是典型大男人,爱情不是你生活中的一切,对你而言爱情纯粹为生活加味;而大部份的女人,总要时时刻刻控制住男人,才会觉得掌握爱情,才会感觉安全,偏偏自愿受控的男人太少,所以世界上劳燕分飞的比例比双宿双楼高。」
「关袖,我们两个算是在恋爱吗?」
他的问题让她偏过头,认真想足三十秒钟,然後诚恳回答:「算吧!」
「你为什麽没有拿一根绳子!想时时刻刻绑住我?你不是女人吗?」他拿她的话反问她。
「因为我不是『别的女人』,我是关袖,自信骄傲的关袖,不需要绑住一条哈巴狗来昭告天下,我的爱情就在身边,闲杂女人,无事别在旁边乱晃,妄想抢夺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