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谁都想赚钱,但,赚钱必须赚得心安理得,千万不要为了花花绿绿的钞票接满档case,让自己像只无头苍蝇四处赶场,以至于搞不清楚往生者身份,亵读死者!”盛励认为阿炉师的“新手之说”只是卸责之词,不足采信,他一口咬定她是因为赶汤赶得雾煞煞才会闹笑话。
“真的很对不起……”她羞愧的眼神望进他盛满怒气的火眼。
“你……”他的心没来由震了下,愕然将尚未骂出口的话统统咽回肚子里。
“哥!原来你在这里,大家都已经坐上游览车,准备出发了。”一个俊秀的年轻人边走边嚷嚷。
“对于不敬业的人,哥绝对有必要当面数落两句,好让她记取教训!”盛励意有所指。
晓凡的脸颊又一次烫红。
“哥!错都错了,你现在骂她也于事无补啊,我看她也……怪可怜的,算了吧!”盛志看她脸色苍白手足无措站在盛励面前乖乖听训,忙为她说情。
“谢谢!”晓凡感激地觑盛志一眼。
“你老是滥发慈悲心……算了!我们走吧!”面对晓凡一再道歉,盛励也不便多加谴责。可,走没两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停下脚步,掏出名片转身递给她,说:“后天上午十一点,我要你亲自到我公司收这笔钱,若是别人来收,我保证一毛钱都拿不到。”他冷冷颔首,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美梦成真国际公司’……盛励,忠孝东路四段……”她哺哺念着,这才发现他的公司居然跟她的面包坊就在同一栋大楼,她在一楼,他在十八楼。
“盛励?原来他就是那个在股海呼风唤雨的股市金童盛励?”苦无发言机会的阿凤抢着说话。
“明明是炒作股票的作手,干嘛往自己脸上贴金,叫虾米股票金童?我呸!”阿炉师对着盛励走远的背影,打鼻孔喷出不屑的冷哼。提起股票他有切肤之痛,阿炉师在八千多点买进的股票全套牢在高档,住进“套房”里了。
“阿炉师,我真的很抱歉!搞砸您的招牌了……”晓凡对着阿炉师深深一鞠躬。
“阿炉师电子花车团是响当当的金字招牌,不是纸糊的,就算不小心摔一跤,相信很快就可以爬起来,你不必担心啦。”阿炉师安抚满脸愧疚的她。
“阿炉师……我……”她支支晤晤。
“有话直说,不管说对说错都不怪你。”
“我不想去他公司收账,能不能……由我垫这笔钱给您?”她视跟他见面收款为畏途,她宁愿自挑腰包,花钱消灾了事。
“不行!不行!这种哭灵的钱不能不跟丧家拿,否则会衰一辈子。你把名片给我,后天我亲自出马。”行有行规,哭爸哭母半天,哪有不收钱的道理?
“可是……您也听到啦,刚才他说除了我去,别人一概收不到钱。”
“你听他在疯狗乱吠!他敢不付钱,我就找兄弟给他‘盖布袋’海扁一顿。”国术馆出身的阿炉师结识不少道上兄弟。
“这……算了,祸既是我闯下的,就该我出面收拾残局,我会依约去收款的。”
“那我陪你一起怯。”阿民自告奋勇。
“你脚扭伤,还是在家休息吧,我一个人去收就行了,我不信他会吃掉我。”晓凡在职场是独当一面的能干女子,她之所以骂不还口,乃因她真的犯错在先,理不直气不壮,只好听凭教训。不过,他骂也骂了,而她该道歉也一再道歉了,他若当她好欺负,一旦惹毛她,她也是会不惜反击的。
“这整件事,我们的确犯了错,让他逮住机会百般刁难。我若没猜错,他无非想乘机削我们价钱,依我看……不如这样吧,先打他九折,他若不肯,顶多降到八折,算是给他赔礼。”阿炉师心里盘算了下。
“哗!阿爸!所有团员都说您凡事‘向钱看’,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难得您今天这么爽快,我猜明天太阳要打西边出来噗!”阿凤扮了个鬼脸,想博晓凡一笑,好冲淡这股低气压。
“你这个疯丫头,专挑在外人面前掀你老子的底。”阿炉师故意拉下脸佯怒,拿手指头激激阿凤脑袋。
“呵……”知父莫若女,阿凤涎着脸撒娇憨笑。
“我一收到钱,马上派人送到府上交给您。”见他们父女俩吵吵闹闹,疲惫窘迫的晓凡不禁被颜抿唇一笑。
“好!他若敢刁难你,你扭头就走,我自会找他算账。”阿炉师附加一句。
“对我有一点信心好不好?说不定我一毛不少全额收足呢!”她打趣着,努力为自己挣回一点自信。
“那就……祝你收款顺利成功峻!”
第二章
八月五日,星期一。
十一点整,她依约而来,随着工读生小妹进人总经理室。
“嗯……好……我知道……”头靠着皮质高背椅讲电话的盛励抬头匆匆觑她一眼,示意小妹先行招呼她。
“小姐,请坐。”小妹将她延请到左边沙发坐下来,奉上茶水。
“谢谢。”
“不客气。”小妹掩门退下。
“好,就这么决定……等我看完合约细目之后再跟你联络,嗯……再见。”盛励“卡嚓”一声,挂上电话。
“盛先生。”她忙起身。
盛励穿着一件敞领亚麻白衬衫搭配深褐色西裤,神采奕奕走向她。午时秋老虎的毒辣阳光穿透湛蓝玻璃帷幕,在他背后洒罩一圈浮浮钱钱的就感光影。
“你……我该怎么称呼你?”他晒然一笑。
“我叫丁晓凡。”
“丁小姐,请坐。”
“谢谢。”她重新坐上米黄色沙发,睁着好奇的眼迅速溜一圈四周雪白的墙壁。
“你在找什么?”背光而坐的他,将她脸上的细微表情观察得一清二楚。
“喔,听说你是股市金童,我还以为你的办公室墙壁理所当然嵌着一大片电视墙,以便随时掌控瞬息万变的股市行情。”她像偷窥却被逮个正着的顽皮孩子,臊红双颊。
“股市金童?哈!那是过去式,我早收山不玩股票了。”
“哦?我听人家说玩股票会上痛,很多人因此倾家荡产,真可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对于那些玩股票玩到倾家荡产的人,我不但不表同情,甚至还要骂他们活该!投资要懂得分散风险,千万不要将所有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他顿了顿,看她听得专注,这才继续说下去:“股市是个高风险高利润的市场,任何风吹草动都足以影响股价,买股票之前不但要分析个股走势图、研究财务报表,还要展望产业的未来发展等等,偏偏台湾的股票投资者以退休者跟菜篮族居多,每天只懂得在号子探听消息挖明牌,一窝蜂跟着下单买进,完全不管基本面。偶尔尝到一次甜头,就一厢情愿认为股票市场处处黄金,不惜拿房产地契向银行抵押贷款,同时扩张信用融资买进,玩到最后却面临房子遭法院拍卖的下场,这种欲哭无泪的戏码天天在股票市场上演。”
“怪不得有人说股市是个吃人市场。”从早忙到晚的她不懂理财也没时间理财,她只是傻傻将钱存进银行赚取聊胜于无的微薄利息就心满意足啦。
“在外国企业界运用股市募集资金扩展业务规模,是很正常的集资管道,可借,台湾的散户投资者盲目追逐短线利润,严重扭曲股市本质,最后还要栽赃股市是吃人市场,让无辜股市背黑锅……算了,真要谈论这本股票经,恐怕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