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文将她紧抱在胸前,背靠着山壁,一路滑下山谷。
当两人掉到山谷时,项芙蓉只觉胸中一股气闷,张嘴区出一口鲜血后才觉得轻松多了。
“真是奇迹,我们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竟然没死。”她抬头望问他们跌下的山崖,不敢相信运气这么好。
柳絮文笑了笑,似乎是赞同她的说法。
项芙蓉将目光由山崖移回柳絮文的身上,这才发现他一身尘土,衣衫亦破烂不堪,心惊地问:“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柳絮文仍是一张笑脸,潇洒的拍拍身上的尘土道:“没什么,这种布料不耐用,稍微一扯就破了。”
项芙蓉突然用力的扳转他的身体,看到他的背时,不觉悟住嘴叫。
柳絮文转过身,轻松地道:“只是一些擦伤,很快就会好的。”
“擦伤?你的背被石壁磨得皮开肉绽,这叫一些擦伤?是我,你为了保护我,才用自己的背当缓冲,是我害了你!”眼泪在项芙蓉的眼眶中打转,气自己又心疼他。
柳絮文温柔地笑,眼中盛满柔情,肉体上的痛楚并不能影响他的快乐。
“只要你活着,无论让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你并没有害我,反而是解救了我。”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划过她的额际,拨开几绺垂落的发丝。
项芙蓉垂下睫毛,泪珠无声地滑下她的脸颊。“对我这么好,我该怎么办!”
“留在我身边,别走!永远别再离开我。”他轻轻抬起她的脸,望进她蒙蒙泪眼中,声音沙哑地恳求。
她伸手握住他温柔的手指,幽幽地道:“我曾离开过,却又在冥冥之中回到你身边,这次我还能走到哪去呢?既然命中注定我该爱你,我又有什么选择?只怕你以后会后悔,后悔爱上我,后悔让我爱你。”
项芙蓉轻柔的话语中,透露出她的不安和恐惧,一种愿意接受与付出但又怕未来的矛盾情绪。
柳絮文凝望她略微哀伤的脸,虽为她的告白而欣喜,却更为她话中的强烈恐惧而担忧。
他忍不住问:“为什么你会这么说?到底是谁伤你如此深,让你封闭了自己的心,不相信自己也不信任别人!”
她看着他,微张嘴犹豫了一会,随后轻咬下唇,涩涩地道:“我没有不信任自己和别人,也没有人伤害过我。”
“阿项!我们不要在隐瞒彼此的情绪,不要再在你我之间用阴影来筑樊篱。我不能忍受看到你不快乐,告诉我,将你的痛苦、悲伤全告诉我吧!”柳絮文沉郁的道。
项芙蓉垂下头,勉强地笑道:“我们不要再谈这个根本不存在的话题,先找出口才重要。”
“不!出去的路可以晚一点再找,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柳絮文流露出少见的霸道。
项芙蓉缓缓地抬起头看他,叹道:“我承认爱你还不够吗?”
柳絮文俊美的脸孔漾开一片柔情,眼底的光芒毋庸置疑,然而他仍摇头道:“能够知道你爱我,对我而言是这一生中最幸福的事。可是如果不能解开你的小结,我怕自己会活得提心吊胆,一直担心你会突然决定要离开我。在爱情面前,我没有自信。”
项芙蓉淡淡地笑起来。
她从不把他当作完美无缺的神祗,也知道他有弱点,但是,她一直以为他是一个有绝对自信的强者,深知自己坚持的事物,也会尽一切努力去获取他想要的东西,只要他想,他可以拥有全世界。
就在她深思之际,天空缓缓地飘起雪。
“下雪了?如果雪持续地下,恐怕我们活命的机率就更低了。”她蹙起眉头道。
她真的是噩梦缠身,屋漏偏逢连夜雨,是不是她注定要死在这遥远的时空中?
“不用担心,他们会找到我们的。”柳絮支拉起她的手,走到一个因山壁凸出而形成的凹洞躲避风雪。
“你会冷吗?”他看着衣衫单薄的项芙蓉怕她无法承受下雪后的冷寒。
“我还好。倒是你的衣衫破了,会不会冷?”她虽然脚冻得快变成冰棒了,却不愿增添他的烦恼。
“这点风雪,奈何不了我。”他将她搂紧,让自己的体温温暖她。
项芙蓉靠着他,半晌才慢慢地说,“我的真名叫项芙蓉,而不是项容。”
“芙蓉?荷花的别名?原来如此。柳絮文恍然大悟地笑。
“什么意思?你似乎想通了某件事。”她抬头看他。
“是啊!我完全想通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计苍鹫山的房屋取名为寻荷小筑吗?”
“不知道,不过我和你作的梦有关。”她淡淡地掀起嘴角笑。
“没错,我梦中的你手执荷花,站在河的对岸望着我,后来你抛下手中的荷花,让它漂到我面前,等我抬起水中的荷花时,你突然消失了……”他温柔低沉地诉说着他的梦境。
以往每当他回想起梦中情景时,心就会一阵阵地绞痛,不过此刻她纤细的身躯正靠在自己怀中,心痛顿时化为喜悦,如潮似浪地冲袭着他,连伤口都奇迹似地停止抽痛,只要和她在一起,任何地方都是仙境。
“所以,你为了寻找我,就将那栋宅院取名寻荷小筑!”项芙蓉感动的道。
“事实证明我没有错,寻荷、寻荷,我果然寻到你这朵与众不同、傲然亭立的荷花。”他笑道。
项芙蓉瞅着他道:“想听我的梦吗!”
柳絮文一怔,问:“什么梦!”
项芙蓉温柔地笑着:“在我十三、四岁,常常梦到同一处场景、同一个男人。”
柳絮文倏地一惊,“男人?什么男人!”
“不知道,因为我从未看清他的脸孔,他总是站在一间大屋前,深情地凝视我……不要问我为什么看不清他的脸,却知道他的眼神很深情,因为我就是知道。”项芙蓉眼眸含笑地望着他。
柳絮文嫉妒那个男人,那个项芙蓉梦见的男人。
项芙蓉搜寻着他的脸,好笑地问:“你是不是有点嫉妒!”
柳絮文挑高眉道:“我是嫉妒。你是我一个人的,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用深情的眼光看着你,你还是我一个人的。”
她喜欢他这样霸道,一种柔情似水的霸道。
她微笑地继续叙述她的梦。“他衣衫飘飘地停立在大屋前,我只看得清门上匾额写着──寻荷小筑。”
柳絮文为之一楞,半晌才开口问:“你说的是真的?你梦见过我?”
项芙蓉微扬眉道:“我有梦到你吗?我只说是个男人……”
她的话被柳絮文吻掉,轻叹一声,她开始回应他轻柔却热情的深吻。
良久,他的唇缓缓地离开她,望着她嫣红柔软的唇,轻叹一声:“我真的好爱你,为了你,我可以放弃一切,你知道吗?”
项芙蓉用手捧着他的脸,手指轻划过他的五官,低喃地道:“我知道,因为我和你有同样的感觉。可是……我的爱对你真的好吗?”
他猛然捉住她的手,沉郁地问:“告诉我,为什么你这么害怕自己爱人?为什么?”
她幽幽地长叹一声,终于说出自己的心结。“我的父母也是一见钟情。我母亲曾告诉我,当时她走在大街上,在拥挤的大潮中,和迎面走来的男子四目相望。在那一瞬间,她发现自己无可自拔地爱上他,我父亲也是。”
“可是,你并不相信一见钟情!”
“我是不相信,因为一对在茫茫人海中意外寻获终生伴侣的夫妻,最后却为另一个女人的介入而酿成一出悲剧,我当然会怀疑一见钟情,一见钟情并不能保证一生相爱、一世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