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母热爱八点档连续剧,随即发现女儿情况有异。「天啊!小琤一定是丧失记忆了!」
「老妈,丧失记忆的人不会自己报名字,我倒觉得老姊是得了妄想症。」邹瑢攒紧眉宇,纠正母亲。
「不管是失忆或妄想,重要的是她不认得人了!」邹母开始急了。
「才撞一下,有那么严重吗?」邹瑢垮着脸叫道。
「那可不一定,不然她怎么会不认得我们?」邹母瞪着儿子。
邹父不发一言,直盯着床上的人儿,愈看神色愈严肃。
「老头,你在发什么呆?现在怎么办啊!」邹母推推丈夫,又急又气地问。
「现在先让她静一静,我们到外面去,我有话要跟你们说。」邹父对妻子、儿子说。
「什么事?你不要一脸正经的吓我啊!」看着向来和煦温吞的丈夫沉下脸,邹母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
「出去再说。」邹父摇头道。
邹母叹了口气,转头朝病床上的女子说:「女儿啊,你先睡一下,我等会再找医生来看你。」她走近病床,才想伸手拍拍女儿,讵料,床上的人儿却像着魔般缩着身子,躲避她的碰触。
流着泪的脸上满是惊慌,恐惧与不安让她失控地大喊:「不要碰我!你……你们到底是谁?放我回去!放我回去!」
邹家三口没有料到她会有这种反应,全看傻了眼。
半晌,邹瑢才气呼呼地扠腰道:「姊,你说什么?我们是你的家人啊!你是真忘了,还是故意的?」
「家人?不,你们不是……」她歇斯底里的叫着,却在看见自己紧握成拳的手时停住。好半晌才又开口,「这不是我的手,不是我的身子!镜子呢?我的铜镜呢?」她脸色苍白,睁着泛着泪水的眼眸,全身颤抖着。
铜镜?邹父听到她这一句话,倏地一震,神色更加严肃。
邹瑢从没见过歇斯底里的女人,尤其这女人还是自己向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老姊,不禁打着哆嗦,见她要镜子,连忙随手递过一面镜子。「好好,你不要激动,镜子来了。」
抱着颤抖身子的邹琤在见到清楚反映自己面容的镜子后,不由得尖叫一声,随即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小琤!你怎么了?女儿!」邹母抱着不省人事的女儿,眼泪立即飙了出来。
邹瑢连忙按了紧急铃唤来医护人员。一阵混乱中,邹家三口面目愁苦,眼眶泛红地站在床边望着邹琤。
折腾了好一阵子,确定她并无大碍后,医生询问她昏倒的经过。
「你们是说她不记得自己了?」医生皱眉问。
「是啊!她就说她叫文……什么的,还说我们不是她的家人。」邹母又急又慌地说。
医生听到这里更加疑惑。「听起来不像寻常的失忆症。」
从没听过失忆的人会自称他人,怪异透了。
「不是失忆又是什么病?」邹母紧张地追问。
「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我会先帮她做脑部断层扫描,看看是否有血肿块积在脑中,以致引起其他病变。」医生没有实据,不敢断言。
送走医生后,邹母忍不住来回踱步。「这是怎么回事?先前说她只是肿了个包,并不严重啊,为什么她会不认得我们?」
「孩子的妈,我想……有件事我该跟你们提一下。」邹父望着妻子叹道。
「什么?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邹母停下脚步,焦急地追问。
「你不要急,这件事有些玄,我们到外面去说。」邹父再望一眼沉睡的女儿,低声安抚妻子。
邹母一瞬也不瞬地看着丈夫,心中忐忑,迟疑地说:「这……我想不急,也许小琤醒了就会恢复正常……」
「萍萍。」邹父叫唤妻子的小名,严肃的表情让邹母闭上了嘴。
「你每次叫我的小名都是有坏消息,我不听。」邹母使性子,摀着耳叫道。
「萍萍,你是小琤的母亲,她的事情你不能不听。」邹父搂着她的肩,轻声安抚道。
邹母看着丈夫,咬咬唇,无奈地走出病房。
「老爸……」邹瑢攒眉看着父亲,欲言又止。
邹父拍拍儿子的肩,「你一起来,你也该知道发生在你姊身上的事。」
☆ ☆ ☆
邹家三口来到医院附设的咖啡厅内,刻意挑了角落的座位,与其他客人保持些许距离。
「你们知道我和小琤前两天去参加古董拍卖会吧。」
「小琤就是在拍卖会上撞一个包昏迷过去的,我们当然知道。」邹母瞪着桌上的咖啡,觉得今天的咖啡苦透了。
「小琤撞上的是一面双龙白玉镜,据说那面镜子能扭曲时间,穿越时空。」邹父压低声音说。
邹母倏地抬头瞪着丈夫,呼吸微微不稳地说:「你接下来该不会说咱们女儿撞到那个什么镜的,就穿越什么时空被带到不知哪个空间、时间去吧?」
「爸,你不要开这种玩笑,很难笑耶。」邹瑢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对灵异事件不排斥,但只限于看戏,不包括发生在自家人身上啊。
「我不是在开玩笑,刚才小琤在发狂中脱口说她的『铜镜』,然后见着自己的相貌就昏了过去,这一切只能说现在在小琤体内的不是小琤的灵魂,而是别人……」
「不,我不相信,小琤只是丧失记忆,绝不是被人附身!」邹母大声否认,引起其他客人的注意。
邹父按按她的手低声道:「小声点。我也不希望是我猜想的这样,但是我们不能没有心理准备,毕竟玄异的事情在现代仍是无解……」
「不管多玄多怪,我不相信我的女儿就这样消失不见,而在我眼前的却是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鬼灵精怪!」邹母忍不住站起身。
「妈──」
「我的小琤还在这里,她只是丧失记忆,时间一久,她自然会想起我们。」邹母红着眼,固执的道。
「萍萍,你以为我愿意这样说吗?小琤如果真出事,我的心痛不少于你,甚至比你还痛苦,因为是我拉着她去参加古董拍卖会,所以她才会出事,我……」
邹父握住妻子的手,阻止她离开,但说到后面,他也忍不住掉泪。
「伟生,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这样说!」邹母一见丈夫掉泪,不禁也开始落泪,抱着丈夫的肩抽抽噎噎地说。
「爸、妈,事情还没有证实是你们说的那样,我们不能先慌了手脚,等姊姊的情绪比较稳定后,我们再问她,就算她真是……也才有方向可以想法子解决。」邹瑢望着爱女心切的母亲、担忧自责的父亲,只有收敛起爱闹的个性,冷静下来。
「小瑢说得对,我们现在不能慌了手脚,想知道事实真相,只有等小琤……醒了再说。」邹父抹去眼泪,叹气道。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心情是说不出的沉重。
现在躺在病床上的,是他们的女儿、姊姊,但……真的是她吗?
☆ ☆ ☆
范昊旸望着寝室内小客厅墙上的一幅人物工笔画,画中一对男女相依相偎,深情缱绻的模样,令人羡叹。
这幅画年代久远,却非名家所绘,至少他就不曾听过画者文晴安的名字。但这幅画却是令他多年来不曾为女人心动的缘由。
画中女子不符合一般中国仕女温柔婉约、顾盼生姿的娇弱,反而英气高挑,可一双眼却与相貌不符,柔情似水,仿佛承载着无尽的幽思,与淡淡的愁绪,然而唇畔的微笑却是自然不做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