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那么巧吧?”
周唯珊笑着说了地址,果然两家还有一段距离,而且周唯珊的母亲并非当地人,而是这几年才搬过去住的,但是这个巧合还是让两人不自禁地觉得亲近了几分。
“真巧,没想到会这样遇到老乡。”严泰良半开玩笑地:“如果我要开车回屏东,方便的话还可以顺路送你回家呢。”
“啊,这可是你自己提议的哦,我可是不会客气的!”
周唯珊笑吟吟地,忽然觉得这一刻,是这段日子以来心情最最轻松自在的时候,不自觉地就想和严泰良聊起天来了。
“……这样我还可以把豆子一起带回去吧?我妈妈也很喜欢狗,她一定会很疼豆子的,说不定还不让我带回台北来呢!她老是叫我不要只顾着工作和养狗,如果她发现豆子这么可爱,一定会用这个当借口把豆子带走——”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嗄然而止,因为周唯珊再度警觉到自己又开始絮絮叨叨说起自己的秘密了!她一向不让外人知道自己家里的状况,特别是那些往来的男人。明老是爱说她口风之紧,可以荣膺情报员,怎么今天不知不觉,还一而再地说了这么多自家里的事?而且对象还是一个今天才刚认识的男人!
周唯珊不禁涨红了脸。可是都说了这么多,要住嘴也来不及了。周唯珊甚至不好意思直视严泰良,只敢用眼角偷瞄他一眼,却意外地发现这个男人不但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情,而且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还拖了一把椅子过来。
“然后呢?”还催她继续说下去呢。
看着那张温文的面孔,周唯珊突然觉得迷惑了。这个男人为什么和其他的男人不一样?
“……嗯……不好意思,我平常不会这么嗦的,可能是因为最近情绪太差……”天啊!真是愈解释愈糟!周唯珊懊恼地咬住嘴唇。反观严泰良却是一派自在。
“我也相信你平常不是这样子的,看你的名片就知道了。”严泰良笑着拿起放在诊疗台旁的名片,上面的烫金字体在周唯珊的名字右上方,清楚地印着“副理”两个字。“我知道这家公司,以前还买过你们公司的股票呢!在这么有规模的公司担任这么高的职务,压力一定很大,这我可以想象。不过即使是副理也是要过生活啊,说这些很稀奇吗?”他愈是觉得稀松平常,周唯珊却愈是觉得不习惯。她和那些交往的男人之间,谈的若不是生意经,就是种种打情骂俏甚或煽情的语言,她从不曾和任何一个男人这么轻松自如地、没有任何目的地聊着家常话。
“说来说去只不过是一些无聊的生活琐事罢了,你不会有兴趣的。”
“我觉得听你说话很有趣。”严泰良又笑了笑,“我每天都会遇见好几个带宠物来看病或美容的主人,却很少看到像你这样真正用心去和宠物交流的主人,不只是让它吃饱,还用它能够接受的方式关心它、疼爱它,这样对待宠物的方式,让我觉得很投缘。豆子很幸运,有你这样的主人照顾它。”
周唯珊忽然有了某种程度的了悟。可能就是因为严泰良坦然而自在的态度,让她不自觉地就松懈了心里的防备,才会失常地不假思索就说出了心里真正想说的话吧!而这个男人在因缘际会之下,却是从另一个不同的角度,认识了卸下防备之后的她。
从没想过,没有妩媚挑逗风情的她,也会有人欣赏。虽然还不太习惯,但是周唯珊不得不承认,不用戴着面具、不用努力演出女人味的感觉真的挺好。
现在,她开始对眼前这个男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老实说,你对宠物主人的标准还真高呢!你自己在台北这里有养宠物吗?”
严泰良笑着点点头。
“我养了一只狗,是个小女生,所以名字叫‘HONEY’,是我在医院附近的路边捡到的,也是混种狗。现在想想,和豆子长得还有点像呢!本来每天它都会跟我来医院,它喜欢在医院巡逻,不过因为昨天它做错事,所以我处罚它今天禁足不能来。”
周唯珊笑了出来。
“它做错了什么事呀?禁足耶!我家豆子一天不出门就要鬼哭神嚎了!”
想到家里的甜心,严泰良也忍不住好笑。
“它呀,千交代万叮咛,还是忍不住去把盆栽里刚开的花给咬下来吃了,大概是听了前天晚上我读给它听的‘书剑恩仇录’,所以想当香香公主吧!”
周唯珊睁大眼,简直不敢相信。“你对狗说床边故事?”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超级宠溺豆子了,没想到这位兽医师更夸张。“它喜欢听吗?”
严泰良的神情有些示好意思,但是难掩骄傲。就像每个父母谈到了自己的孩子,都会觉得孩子在这世界上是独一无二的聪明乖巧又可爱一样。
“它可喜欢着呢!如果我重复前一天晚上念过的段落,它还会汪汪叫,像是在提醒我:喂!这一段我听过了,接下来呢?”
周唯珊笑得趴在诊疗台边。“真是不可思议!”
这真的是一种完全不同的相处方式,感觉却是这么美妙!在和严泰良愈聊愈起劲的同时,周唯珊却没有注意到,心头那沉甸甸的压力,在闲话家常中不知不觉地,对她愈来愈不构成威胁……
第十章
饭店门口的方柱旁,有一对男女正在拉拉扯扯,神情鬼祟,引人侧目。
“老大,陪我一起进去啦!我怕没有办法控制场面……”委委屈屈的小媳妇貌。
“唉,你仔细想想,今天这种场合,如果我也在座的话,周副理和黄秘书怎么能够坦然把心结摊开来说明白呢?我又不是她们的闺中密友,有我在,她们反而更不可能把话说清楚啦!”作势要走,衣袖却被两只手拉得死紧。
“我真的不行啦!我已经紧张得快晕倒了……”边说还边把头紧紧靠在人家的手臂上,一副头昏目眩的神态。
“来,看着我的眼睛……”双手抓住对方的脑袋,试着用蛊惑的声音说服:“听我说,你一定可以做得到的……来,跟我说一遍:她们一定会和好——和好——”“唉哟,没用啦!我一定不行啦!搞不好她们发现我的意图之后,干脆联合阵线一起和我翻脸了呢!”捧着头、哭丧着脸,快要崩溃的神色。
“那更好,你的牺牲,换来她们吵架后第一次联手合作,说不定可以开启她们两人之间另一个和好的新契机!”
“谁跟你在开玩笑!我是说真的啦!”
“好、好,是我错了,对不起!”换个严肃一点的语气,说:“既然你在谈话间觉得她们两个对于这次决裂都有后悔的意思,只是谁都拉不下脸来跨出复合的第一步,所以由你这个局外人刻意制造机会,让她们可以面对面,凭她们两位聪明人,一定会懂得把握机会的。而且我们连步骤都安排好了,你只要照着做就可以了,对自己的应变能力要有信心!更何况这种事,虽然做了不一定会成功,但是不做就一定不会有结果嘛!”
“这我也知道,只是我怕……会不会是我听错了?也许她们其实一点也没有和好的意思?”神经兮兮地搔着头发。
“你虽然神经线很大条,但是反过来说,连你也感觉到她们有这样的意思,那就一定不会错了啦!”啐了对方一句,自己自得其乐地哈哈笑了好几声,直到终于看到两道含怨的目光射过来,才赶紧咳了两声,“哦,对不起,我会努力改正这个坏习惯的——啊,我看到周副理了!”话声刚落,赶紧收起嬉皮笑脸的神情,装出十分正经得体的表象,“嗨,周副理,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