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说你是清白的,那么请你先看这份报告。”
洪和群狐疑地看看公文夹,再看看周唯珊,后者也回望他,但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一点线索也看不出来;于是他只好硬着头皮打开公文夹,接着,一本厚厚的、破旧的册子落入眼帘,封面几个熟悉的字眼跳进他的视线里。
产品行销百货业之可能性研究案制作人:张兴华“这……这是……”洪和群倒抽一口凉气,双眼死盯着资料内这几个关键字眼,捧着公文夹的双手,开始不自觉地发起抖来。
怎么可能!这个企划案、这个名字、这本破损的、撕烂了的陈旧稿件……怎么看,怎么就像是当时小张提出的企划案原稿呢?可是……可是他早在把这个企划案重新列印之后,就将它扔进垃圾筒里丢弃了啊!难道是被小张发现了,偷偷把它捡起来了?
如果不是那几天办公室里的碎纸机好死不死地故障,负责维修的人员又宣称那几天外勤特多,无法迅速来处理碎纸机的问题的话,现在小张的原稿根本早已尸骨无存了!看着这份不应该出现在世界上的文稿,他却只能颤抖着嘴唇,脸如土色,抬起头来,看到周唯珊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似乎很欣赏他惊怖的神色。
“洪科长,请你解释一下,这份内容完全相同的企划案,为什么会被打扫的欧巴桑从你垃圾筒里捡出来呢?而且,内容相同的两本企划案,上面的制作人不同,已经很可疑了,另外,这本企划案注明的制作日期,还早于你的案子,这点你又要怎么说呢?”
“我……”洪和群傻住了。万万没想到自以为完美的计划,竟然会坏在一个多管闲事的欧巴桑身上!原本以为一切状况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所以才放心地、不在意地随意丢弃原稿,因为他心里很笃定部门里不会有人来多管闲事,想不到他真是太大意了!这……该死!这该怎么自圆其说呢?
呆了好半天,洪和群才勉强想到一个借口:“其实,不瞒周副理你说,我……我就是发现张兴华竟然抄袭我的创意,还想要抢在我之前越级向上级陈报抢功,所以才将他开除的。只是,我顾念他年纪尚轻,可能只是因为思虑不周,才做出这种事来,如果这件事传出去,他的前途就毁了,所以……所以我才没有公开这个事实,好让他有悔过自新的机会……隐瞒公司这件事,是我不对,请周副理原谅!”
“你的意思是说,这份张兴华制作的企划案是抄袭你的?”
洪和群猛点头,心跳得飞快,期盼这个胸大无脑的女人会相信这个理由;但是,接下来他听到周唯珊又开口了。
“那他还抄得真彻底啊!几乎一字不漏。不过,洪科长,能不能麻烦你告诉我,要怎么做,张兴华才能在不被你发现的情况,将你的创意抄袭得如此彻底呢?这点我始终想不透呢。”
好不容易才为周唯珊丢出来的前一个问题想出解套的方法,这下子洪和群便再也想不出其他理由了。他心一横、牙一咬,索性耍赖:“我真的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方法抄袭的。”
周唯珊柳眉一挑,“难道你在开除张兴华之前,没有好好质问过他吗?”
“我……这是我的疏忽。”
周唯珊听了,一改原本慵懒的神气,背脊离开椅背,身子向前倾,灼灼目光直盯着他的眼睛。
“洪科长,难道你一点也不想知道,张兴华是用了什么方法抄袭了你的心血成果吗!这未免太不合常理了。我相信你,一直在给你机会,让你能够好好解释这件事,可是你给我的这个理由,根本连我也没有办法被说服,你叫我怎么去向协理、总经理他们说明?”
洪和群涨红了脸。部分是因为心虚,但是他更不能适应被一个年纪少他十多岁,还曾经做过他属下的黄毛丫头这样斥责。可她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啊,不卑躬屈膝又不行,在女人手下实在是难做事啊!
“这……我想是因为我太生气了,所以才会忘记追问来龙去脉……周副理,你也是做主管的人,也知道有时候不是每件事都能做得那么详细周全,我们手上要处理的事情其实也不少碍…”正在竭力说明间,洪和群忽然看到周唯珊再度拿出另一个公文夹来。他惊骇地瞪大眼,不由自主地闭上嘴……不过这回周唯珊没有要他先看公文夹,而是自己拿起来,浏览了几眼,一副懒得听他解释的模样。
他心里暗暗骂出最肮脏污秽的词句,脸上却赔着笑,继续努力解释:“周副理,有些事虽然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但这才是事实真相蔼—”“那么你先听听看我查到的真相。”周唯珊毫不留情地截断他的话,然后双眼望着公文夹内的资料,涂着粉红色口红的粉嫩双唇微启,不疾不徐地问:“陈才玲是你的科员,没有错吧?”
洪和群隐约感觉到事态不对,但是实在不知道周唯珊葫芦里卖什么药,所以也只能硬着头皮,无奈地点点头。“是。”
“经过我的询问结果,她报告说,她早在三月初就看到张兴华在草拟这份企划案,张兴华还向她查询一些关于报价一类的资料。”
洪和群开始觉得肺里吸不到氧气了,嗡嗡作响的耳朵里,听到周唯珊的叙述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下去。
“另外,王平安也是你的科员,对吧?他报告说,早在二月初,他就看到张兴华在整理许多资料,他问张兴华找那么多资料要做什么,对方告诉他说,要着手写一份很棒的企划案。”
洪和群赫然发现,这时从他的视线里出去,眼前全是胡乱飞舞的金色光影,在万点金光中,他看到周唯珊涂着粉红蔻丹的手指轻轻地捻起纸张,翻了过去,指着两行字。
“哦。还有,吴胜天是你的行政助理,你所有的公文都是经由他做初步审核的,对吧?瞧瞧,他说他在五月底有拿到张兴华呈报的企划案,经过核对没有缺漏后,他就呈报给你了呢。”
最后,将公文夹合上丢到他面前,微笑地看着他,“对于这些,你有什么辩解吗?”
洪和群面如死灰,嘴唇惨白地瘫在椅子上,半晌说不出一个字。原来她都查清楚了,他原以为他能够成功地掩人耳目,千叮嘱万交代务必保密第一,怎知这个呆头鹅,竟然还对同事透露出那么多的线索!
“我……我真的是被冤枉的……”
见他支支吾吾半天,翻来覆去除了这句话外,就是说不出像样的句子,周唯珊把微笑一收,冷冷地再次将背脊靠向椅背。“冤枉?那你提出证据来啊,否则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空口说白话?”
洪和群的前胸后背衬衫已经被冷汗给湿透了。在这生死存亡关头,尽管情势恶劣无比,他仍企图翻身。只可惜视线一落到公文夹内一份份经过切结签章的证明书,再在周唯珊炯炯目光冷冷注视下,他就给巴了。
“我……我……”
就在他结巴数次后,周唯珊却忽然微微一笑。
洪和群错愕地瞪着她,突然觉得,她的笑容里,那轮廓的弧度、那五官的线条,不知道为什么,竟……竟然和他印象中狐狸的长相愈来愈近似……“哦,顺带一提,当我们透过关系向张兴华求证时,他已经向我们提出了所有他据以为资料的文件;另外,他手边也还留有许多草稿作为凭证。洪先生,对于这件事,你还有什么意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