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声音便便咽了。
乔公和夫人坐在榻上,正要接受女儿的拜别,忽然听到女儿哽咽了起来,想到过去的亲子和乐之情,心下也不禁难过,乔母已忍不住啜泣起来。
而乔公长叹一声,柔声道:“宁儿,嫁过去之后,就要谨记着为人媳妇的道理,好好侍奉婆婆及丈夫,懂吗?”
大乔呜咽着点头:“……女儿明白。”
“宁儿!”乔公轻唤一声后,似乎还有许多话要和女儿说,但是微一迟疑之后,千言万语终究还是只化为一句:“……好好照顾自己。”
大乔听到这句关切的话之后,再也忍耐不住,啜泣出声。
便在此时,身旁忽然伸出一双坚实的臂膀,扶住了大乔,接着,孙策清朗的声音适峙响起:
“两位请放心,小婿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他的语气及声调是那么地自信与坚定,大乔虽然看不到孙策脸上的神情,但是伤感的心情却因为他这句简短的承诺而感到一阵温暖,身旁及内心霎时感到有了依靠,而乔公与夫人也安慰地露出一丝微笑。接着,大乔便在孙策的陪伴下,缓缓地走出了乔府大门,上了迎亲的马车。
待大乔及陪嫁的湘儿在车上坐定后,孙策上了车夫的位置,马鞭一挥,催动了马匹向前走去;待车轮转过了几圈,象征着媳妇已离开家门之后,便停下来将驾车之事交给车夫,自己跃上了另一辆车在旁照应。
大乔垂首仔细倾听身旁的动静,待马车再次上路后,确定孙策已不在这辆车上了,大乔悄俏地伸手将纱杀掀起一角,向外瞧去。
而随侍在侧的湘儿发觉了,立即低声问道:“小姐,有什么事需要湘儿吗?”
大乔转头看见湘儿,只见她清秀的脸蛋上神情是紧绷着的:隐约可以看出有些紧张的感觉。虽然湘儿不过是陪嫁的丫环,但是自此之后,她也要随着自己在完全陌生的孙家里生活,必须重新适应将草府中的种种礼节,也难怪她要害怕;只是顾念着小姐需要自己照顾,这才勉强装出坚强的模样吧。
想到身边的人,也有春近似的心情,大乔不禁舒了一口气,不再感觉那么孤单了在抵达将军府与孙策面对面之前,总算还有这么一段短暂的时间,可以稍微放松一下心情。于是她微微一笑:
“只是觉得有点气闷,想透透气罢了。”
湘儿俯身过去,替大乔将覆面的纱谷掀起半边、反招起来固定在头顶,抵声说:“现在车里没有外人,车外又有帷幔遮着,小姐就先趁这个时候透透气吧。湘儿听隔壁的大婶说,等会的成婚礼节会很累人的呢。”
大乔低低地嗯了一声,视线移向帷幔之外,斜斜望去,隐约可以见到乘坐于另一部车上孙策的背影。
等他看清了新娘的面孔后,会有什么反应呢。
车声辘轳,蹄声哒哒,赶在夕阳没人地平线之下前,马车准时抵达了将军府前,停了下来。湘儿发觉后,急忙伸手替大乔覆上纱谷,才刚整理妥当,帷幔便被掀开,湘儿转头看到孙策已经准备好缓带,等在车旁。
就着微弱的光线,泥儿只觉得孙策一双湛然有神的眼眸显得柔和温暖,唇畔微带笑意,细心而谨慎地照应著大乔下车,再扶着她走过地上早已铺好的红毯。
在红毯四周,早已围满了等着迎接新郎新娘的人们,当,对新人经过面前时人们,面高声呼喊着祝贺的话语,一面将手边备妥的谷豆、粮草等物随手撒在新人的身周。此举的用意虽然是在辟煞神,但是每个人的声音里却都有掩不住的兴奋及喜气,加上前来祝贺的宾客络绎不绝地拥人将军府中,整个的气氛比起嫁女儿的乔府,还要来得热烈欢喜许多。
大乔虽然看不到人们脸上的喜悦神情,但是耳中光是听着这些快乐的声音,尽管心情紧张,却也感染到了些许的欢喜之情,藏在纱谷之下的脸庞不禁浅浅地微笑了起来。
但是这种轻松的心情维持不了多久,等到跨入大龋后,种种欢乐喧闹的声音便被隔绝在厅门之外了。接着,一个陌生中年妇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代替了湘儿小声指点的声音,而另一双陌生的臂膀,也接替了孙策照顾新娘的责任,耳中听到的。身旁陪伴的,都是全然陌生的,大乔突然觉得身边没有一个可以放心依靠的人,心下惶恐,却不敢流露出任何畏怯的举动,生怕堕了乔家的名声,只能像具任人操控的木偶般,随着陌生声音的指示,一项项地进行婚礼应有的仪式。
种种的过程进行得缓漫而隆重庄严,厅上虽然有许多观札之人,却没有人出声喧哗笑闹,只是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当行礼的仪式逐渐接近尾声,大乔的心情也是愈来愈紧张,愈来恿害怕;等到被人引领进了房中,坐上了铺着柔软温暖垫褥的床榻,感觉到孙策就坐在自己身边时,大乔竟得用尽全部的心力,才能控制住自己的双膝不要发抖。
“来,现在新郎可以取下新娘头上纱谷,准备合包了。”
蓦地里,引领行礼的陌生声音说了这么一句话,大乔心中一凛,还来不及感到恐惧惊惶,覆面的纱谷便被人取下了。
大乔刹那问的心情,活像是杀人犯在等待官府发落似的,心跳声大得几乎听不见别的声音,竟是不敢抬头看孙策一眼,头反而垂得更低了,只差恨不得能将脸埋进领口里去。
虽然大乔也很恨自己事到临头,竟然表现得这么窝囊,不啻是堕了父亲的威名,但是在内心深处却实在是害怕得不得了,什么勇气全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怎么也没有胆子将头抬起来。
正在惶恐惊惧问,却见一只修长结实的手掌伸了过来,轻柔但坚定地抵住了她的下巴。
大乔无可再避,只得被动地抬起脸来。
四周顿时响起了一片抽气、惊叹之声。
但是大乔一见到孙策的俊睑,视线就再也移不开了,已经无暇去顾及他人的反应,一双明眸只是痴痴地凝视着这张一个多月来,只能在梦中相会的面孔,同时不自觉地屏住了气息,忐忑地等待着他的反应。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地,孙策却只是楞楞地望着她,那神色倒像是在惊叹于大乔的美丽,神色中却不见半分震惊恼怒之意。
两人目光相对,在彼此的眼瞳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谁也没有移开视线,就这么胶着了一会,赞礼人的声音忽然再度于两人的耳际响起:
“来,新郎新娘先来喝了这杯酒二兀成合己之礼后,你们便是夫妻了。”
耳中突然钻进他人的声音,大乔蓦地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想到自己刚才在望着孙策,未免过于轻浮,不由得面红过耳,羞不可抑地急忙低下头去;从眼角瞄到一位诗婢手捧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只剖为两半的苦葫芦,葫芦的瓜蒂仍然相连接,而中空之处则盛着少许的酒。
在赞礼人的引导下,大乔和孙策同时饮下了这杯苦酒。待赞礼人高喊礼成之后,观礼的人们便纷纷上前,笑眯眯地高声说着祝福的话。
能在场观札之人,多半是孙策的家人及至亲好友,大乔虽然好奇,却也不敢抬头直视,只能从低垂的眼帘下悄悄望将出去。
十来人之中,她只识得周瑜及李术二人,另外有四个十八、九岁到十一、二岁不等的少年挤上前来,趁长辈们不注意时,对孙策笑嘻嘻地挤眉弄眼,眉字间依稀与孙策有几分相似,想来是孙策的弟弟们了:而跟在少年们身后有位十来岁的年轻姑娘,容颜与孙策颇为相似,一望而知是他的亲妹妹,或许因为出身将门之家,少女秀美的脸蛋上竟也显得英气勃勃、落落大方,上前来祝贺过哥哥之后,转过身来拉起大乔的手,微笑着低声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