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淙似有准备,往后一缩,架开他揪住领口的手,但没如他所愿,关灏熙换手将他拉近,张淙顺势旋身,脱离他的钳制,又迅速地往他的门面攻来。
两人互相缠斗,不分轩轾,一会儿东、一会儿西。
关灏熙冷眸一沉,将飘落的叶片射向张淙,张淙身形一转,轻易躲过。
“灏熙……”流连梦境的洛琴心被打斗声吵醒,爬起来看看,三更半夜是谁那么吵?
她倚在竹峰阁的门口,半睁睡眸,却见一个奇怪的东西朝她飞来,又疾又狠。
“琴心!”关灏熙大惊失色,无暇理会张淙的攻击,疾飞身影,将洛琴心抱起一跃,蹬上屋顶,那片疾飞的叶片有一半镶入门板。
“怎么了?”迷迷糊糊的洛琴心还弄不清楚发生什么事就被关灏熙抱到屋顶上了。
“没什么。”他脸色惨白地说。
“灏熙,你出汗了。”
关灏熙往额际一抹,那不是与张淙武斗时出的汗,是被她吓出的冷汗。
他抱着她纵身跳下,走进卧房,“你不睡出来做什么?”
“我听见打斗声,是你吗?”身子被放在他的床上,但她毫无所觉,只觉得倦疲极了,很想继续睡觉。
“我和张淙在切磋武功。”
“这么晚了还切磋武功?你知不知道很吵?”她埋怨地说,眼皮快阖上了。
“我们不吵了,你快睡吧!”
“嗯,真的别吵了,这几天我在酥香苑都睡不好,一天过一天,以为白天可以看见你来,但你不知道在忙什么,我都扑空了。”她打个呵欠,攀着他的手臂呢喃:“现在回来了,好不容易睡着,你还吵醒人家。”
充满杀意的脸瞬间温柔似水,坐在她旁边轻语:“早知道你在等我,我也不必自我折磨了五日……睡吧!”他俯身深情缱绻地吻住那呢哝的小嘴,直到她的气息渐趋平稳,才舍不得的离开。
张淙环胸见他走出,丢掷一瓶白色小药罐给他,“这药对刀伤很有疗效,就不知道对叶片所伤有没有效了。”
接住白色药罐,狐疑的眼眸完全否定了张淙的好心。
“尽管使用,关老爷又不是派我来杀你,我不可能借此毒害你。”张淙旋身将沾了血迹的叶片丢出门外。
“一点小伤,算得了什么?!”他狂傲地将白色药罐丢回去,坐到椅子上,撕下右臂的袖子,在上臂中央处,有条约莫小指长的血痕,伤口不深。
“洛姑娘睡了?”
“你少惹她。”他严峻地瞪他一眼。
张淙回到盘坐的位子上,语重心长地说:“怕她受连累就将她送走。”
“不,我绝不让她离开。”他鹰眸透露决心。
张淙似乎很不同意他的看法,目瞪着他。
关灏熙似在自言自语地咕哝:“明知身边危机四伏,随时会有人取我性命,她受敌人威胁亦是不可避免,但怎么我都不放她走,我要全心全意保护她的安全,若她有万一,我亦不会独活。”说完,低头包扎伤口。
张淙无表情的脸闪过一丝惊鸷,然后认真地思索他的话。
这就是每个人表现爱的不同方式,然而关灏熙的爱,让他无端端地受到震撼。
???
“关灏熙!”咆哮声自卧房传出。
关灏熙正在前厅擦拭琴身,这把“催命魂”是当今第一流造琴师吕茗所制,是他的宝贝,往日都是它陪他度过孤独的每日每夜,直到洛琴心出现,生活变得多采多姿,他便忘了孤独寂寥,差点也忘了一路陪他走来的“催命魂”。
他一回头,衣冠不整、满头乱发的洛琴心冲出来,秋眸喷出高热火焰,恶狠狠地瞪着他。
“怎么了?”瞥了眼张淙奇异的目光,他不留痕迹地阻挡张淙的视线,虽然洛琴心现在满头乱发,瞧不出国色天香的妩媚,却衣衫不整,性感有余,这样的她仍会令男人无法移开目光。
“你……你说,你昨晚做了什么?”她真是不敢相信,他竟然——
“我是吵醒你了,但现在日上三竿,你应该睡足够了。”见她有别于昨天下午的怏怏不乐,他的心情也轻松不少。“吵醒我?有吗?”火气遽降,柳眉轻拢,她好像没有任何印象!
“想不起来就算了,去把衣服换了。”他很自然地扶着她的柳腰,拿起桌上的一套绿衫交给她。
“咦?男装?”她仰着迷惑的小脸问道。
“你习惯男装,不是吗?”事实上,他不愿意见她穿着女装,女装的她美得令人惊艳,就算她无意散发魅力,仍然会有人心仪于她,他不允许任何男人接近她。
“有必要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是女人了。”
“穿上就是。”他不耐烦地命令。
“我的女装扮相不好看,是不是?”她忽然很沮丧的垂下头。
“你想太多了,快换上。”他催促着,靠在卧房的门墙,须臾不离地锁住她窈窕的身段。
洛琴心感觉背后像要烧起来,不必看都知道是谁想用眼睛轻薄她,但她也是此时才发现自己衣衫不整,竟然冲出去乱吼乱叫,早就被他吃尽豆腐了。
“出去!”硬是将色迷迷的关灏熙推出门外,她才安心地将男衫换妥。“这样俐落多了。”她很满意恢复男装的样子。
看到眼前的床,一把羞愤的怒火又疾速上升。
“关灏熙,我昨晚……为什么睡在你床上?”她羞愤交加地上前厅质询。
“我抱你上床的。”
“抱……抱我上……上床?那你睡哪儿?”俏丽绝俗的脸浮上酡红之色,像极一朵盛开的牡丹,娇艳妩媚。
张淙忽地插话进来,“大少爷十分犹豫该不该顺心而为。”
“顺什么心?该不会是……”她又惊又羞的脸蛋透露她想入非非了。
“碍于我在前头,他没做。”
“张淙,要你多嘴。”关灏熙这主子的面子全丢光了。
呼!洛琴心吁了口气,“以后不能对你太大意。”
“饿了吧!桌上有肉包子。”关灏熙示意她去吃,然后又继续擦拭琴身。
咬着肉包子,洛琴心睁着大眼睛端详他手中呵护的琴,忍不住惊呼。
“催命魂!”过度的惊讶让她差点噎着,连忙喝了一口茶,顺顺气,大眼睛睁得跟铜铃似的,须臾不离那把瑶琴。
“你知道?”关灏熙是小看她了,她不但琴艺造谐颇高,也十分识货。
“知道!半年前我路经郑县,想起天下最伟大的造琴师吕茗住在那里,于是四处打听他的住处,皇天不负苦心人,被我打听到了。我用尽身上的盘缠买上等的女儿红孝敬他老人家,他一看到酒,开心得不得了。”她眸光熠熠,那一次的拜访真是令人印象深刻,除了更了解如何当琴的知音,也见识吕茗的豪爽正直,唯有这样一名磊落的琴师,才能造出拥有琴师之魂的名琴。
关灏熙脑海亦浮上吕茗的一身豪气干云,催命魂是吕茗最心爱的瑶琴,当初他看上催命魂,就打算不择手段地得到它,他未开口,吕茗就识破他的心思,答应送给他,但不许他糟蹋催命魂。
“琴音似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吕茗千叮万嘱,叫他切莫忘记此话。
他没忘记,甚至因此得到一身绝无仅有的功夫。
“没想到‘催命魂’在你这里,那么另外一把‘红颜’也在你这里?”洛琴心兴高采烈,顾不得吃完肉包子,爱慕至极地轻抚琴面。“吕茗不愧是天下第一的造琴师,这雕刻的功夫真是天下一绝。虽说是爽朗旷达之人,却也十分念旧,每一把琴都像是他的孩子,他会细细地将琴描绘成图来收藏,即使瑶琴售出,还能望图念琴。当时他酒兴一发,把所绘的琴图一一介绍予我,在这么多瑶琴之中,我最中意的便是‘催命魂’;没想到可以亲眼目睹,我实在太幸运了。”一谈到关于琴的事情,她便滔滔不绝、眉飞色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