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有致的身躯,白皙的肌肤,芙蓉赛雪之姿,容易让人误以为她出生在官富之家,但仔细听她说话的口气,就知道她未曾接受过礼教;再瞧瞧她一身红劲衣裳,两手腕上又挂着许多叮当作响的手环,黑发未钿加装饰,只绑着两条长长的麻花辫子摆在胸前,颈上挂着一条月弯型象牙炼子;再加上身旁庞大的老虎,冷傲很明确肯定她是山中之人。
“你……你这样盯着我瞧做啥?”月牙儿并没有因他阴冷的双眼两害怕,只是十七年来,没被人这样放肆的瞧过。
“不许用这种口气对庄主说话!”洪倚岳闪电般将剑梢狠狠的对准月牙儿,只差半寸的距离就会刺进月牙儿的颈子。
月牙儿的眼睛竟眨也不眨一下,身形动也不动,似乎一点也不惧怕;不过两只手心暗地里却在冒汗。从不知道,居然会有个出手和爷爷一样快的人,她只是显得诧异。
“庄主?”月牙儿凝神望向冷傲。忽然嫣然一笑,“你就是冷傲?!”月牙儿笑问。
“何以见得?”
月牙儿看了看适才围住她的路人,现在却已远离他们三大步。自他来时,大伙就开始静悄悄的,倘若他不是冷傲,又有谁能使他们又尊敬又惧怕呢?
月牙儿从容的自腰带里拿出金簪。
金簪拿出时,冷傲的表情确实有些变化。
“你哪来的金簪?”他惊问。
“我叫月牙儿,是你的远房亲戚。我爹临死前交给我叫我来投靠你的。”
“我娘和你爹是什么关系?”冷傲狐疑的瞪着她。
“表亲戚。”她笑道。
冷傲若有所思,沉默好一会儿才开口道:“骑我的马和我回去。倚岳,我和你共乘一匹。”
“是的,庄主。”倚岳收起剑答应道。
“用不着,我骑虎子就行了。”月牙儿无邪的笑道。
冷傲瞧瞧虎子,体形高大几乎到了成人的腰,若真要戴月牙儿跑,对它来说不是负担。
“随你便!”跨上马,冷傲“驾”的一声,飞逝离去。
洪倚岳和几名冷家庄的壮丁,紧跟着冷傲。
月牙儿“啧!”了一声,看不惯冷家庄人的倨傲态度。她拧着虎子的耳朵,吩咐着:“虎子,你若是追不上他们的马,我就踢烂你的头,拔掉你的须!”
虎子似乎听懂月牙儿的警告,使尽前所未有的力量追去──
※ ※ ※
冷傲山庄
春天不该有的寒气全都聚集在“冷傲山庄”,一股森冷肃杀之气。
山庄规模宏大,厅堂的陈设高雅且华美,一尘不染,连院子里也见不着落叶一片,可见天天有人细心打扫。
月牙儿仰首望向高大拱门上的匾额,横写着四个大字──冷傲山庄。她若有所思的打量良久,突然泛起得意的微笑。
山庄里护院的家丁,一见到冷傲便立即恭敬拱手做揖。
月牙儿看得出那些家丁都有功夫底子,无一不是高手,可见不只冷傲和护卫洪倚岳身手不凡,就连山庄的护院家丁都不可小觑。
“月姑娘,这里止步。”洪倚岳持着剑挡在她面前。
当月牙儿回神过来时,冷傲已不见踪影了。
“为什么?”月牙儿茫然问道。
“这大膺堂是庄主、二爷同宾客开会的厅堂,其他人是不许进人的。”他僵着脸说话。
洪倚岳带她过拱桥,走康庄却阴沉的大道。花絮纷飞。
月牙儿不禁问道:“洪护卫,这些花絮哪来的?”
“西边,大小姐的住处。”
月牙儿挑挑眉,正纳闷。
大小姐?爷爷怎么没告诉我“冷家庄”还有位大小姐呢?
“大小姐喜爱种植花草,所以这些花絮自然是从她那儿飞来。”
洪倚岳停在一排厢房前,推开最大间厢房的门。“月姑娘,今后你就住在这房间,若有事就吩咐丫鬟们,她们会照做的。”
当洪倚岳要离开时,月牙儿赶忙叫住他,“你等等!”
“有事?”
月牙儿嫣然道:“你不晓得你和冷傲很容易让女人脸红吗?”
“哦?”洪倚岳挑高眉。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月牙儿好奇的问。
洪倚岳故意耸耸肩,淡道:“我只能说,只有你较特殊。”
“这是哪门子的回答呀!”月牙儿扬笑。
“因为你看我时并不会脸红,只对……”他不再说下去,挥挥手,“休息去!”
待他走远,月牙儿开始忙找虎子。喃喃道:“这死虎子到哪去了,适才还紧跟着的,难不成为了追马那一事,怕我踢烂它的头,躲起来不成?”
“虎子?”月牙儿压低声叫唤。
这时,听到花园假山里传来虎子的低吼声。
月牙儿张望四周,见没人,立刻如飞燕般横凉到假山去脚才一触地,立即震退三步──
怎么这么多蛇?难怪虎子会低吼。她身子骨不禁惊悚了起来。
这些蛇头都呈三角型,比一般的毒蛇还毒上几倍。究竟是谁怀鬼胎养这些毒蛇?
月牙儿咧嘴一笑,“虎子,想不想多些朋友?”
虎子却打个大呵欠,懒懒地趴在草皮上,瞪着那些毒蛇。
“原来你没意见,那好!”
月牙儿从系在腰际上的袋子里掏出一支小巧的玉笛,开始吹起奇怪的音阶。更奇怪的是,那些毒蛇全都爬向她去……
※ ※ ※
壁上布满名人的诗书,看似阴沉的房间却带了点书香之气。
床边的紫色布幔上,钉挂着一把碧绿的好剑。是一流名匠用上好的玉所铸成的举世无双宝剑。曾有众多武林高手,不惜赔上性命到“冷傲山庄”偷取那柄第一宝剑。无奈且枉然的是,他们从未活着出去。
冷傲面无表情的擦拭另一柄剑,虽说剑身是用铜铸成,却是不可小觑。
“庄主,不知唤我来有何事吩咐?”洪倚岳垂首道。他站在冷傲身后已有半个时辰之久,却不见冷傲开口,自己倒先捺不住性子。
默然半晌,冷傲缓缓开口:“你觉得月牙儿生性如何?”
“庄主怎么问我这……”
“你据实回答,不必多虑。”冷傲从铜剑里看到洪倚岳无措的表情。
“天真无邪。”
冷傲手一扬,手中的剑定在他们身后的木桩上。随即一转身,目光直规着洪倚岳,“若是天真无邪又怎会欺骗于人。”
“庄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娘亲那边的亲戚个个都是书香子弟,若是要习武,依他们软弱的身子骨来说,根本吃不消。”
洪倚岳瞠目仔细聆听。
冷傲又道:“难道你瞧不出月牙儿走路的姿态?依你的功力是不可能瞧不出的。”
洪倚岳仔细回想,恍然大悟道:“是有些奇怪,但也不可说是奇怪,因为她同我们一样,步伐轻盈的近似无声且稳健,也只有久年练过轻功的武林高手有这种成就。”
“不错,所以我娘亲那边怎会出现一位轻功了得的亲戚。不过,她又怎会有娘的金簪?”
“所以庄主想让她继续隐瞒下去,看她是为了什么目的潜入冷家庄,若事情揭发后,便能知道她是从何处得来的金簪。”
冷傲自窗外向东边一排渺小的厢房看去。喃喃道:“月牙儿……你到底是什么人?”
※ ※ ※
“花弄月!”月牙儿大叫三个字后自床上跳了起来,踢醒床下酣睡的虎子。
“虎子,我记得了,我的真名叫做花弄月。爷爷叫了我十七年的月牙儿,难怪我会记不住花弄月这三个字。唉,现在记得了,却又不得张扬说:‘喂,我叫花弄月,月牙儿只是我的小名。’总觉得爷爷在隐瞒我什么,也不告诉我他们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只叫我下山保护那个冷面庄主,笑也不笑一下,笑一个又不会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