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结了婚就是莫家的人了,怎能老往娘家跑?会被人笑的。”汪水心紧紧搂着比自己高过一个头的女儿,泪中带笑,若是知道水儿会嫁得那么早,她当初才懒得管公司的营运状况,一心一意在家带孩子,也就不会有今天的遗憾了。
“爹呢?还在公司啊?”再说下去娘就要淹大水了,得赶紧换个话题,“爹该不会打算窝在公司一整天吧?我后天就不姓尹了耶!”
“他呀,正在楼下猛灌牛奶,我刚下去的时候,已经吞掉三瓶。”汪水心糗起老公,立刻心情晴朗了一大半,“你们父女俩都是一个样,一紧张起来,一个是猛灌咖啡,一个狠吞牛奶,真受不了!”
“咖啡我已经戒掉快半年了。”尹梵水瞥了眼时钟,红唇嘟了嘟,约她上山看夜景的人是他,现在不见踪影的人也是他,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自己说要来接我的,居然敢迟到,分明是没把我放在心上,还结什么婚?”
“你这暴烈脾性得改一改,别老拿凶样对人行不行?对了,也别拿那副乱七八糟的鬼笑出来惹人烦心。”汪水心拉着她坐到床沿,严肃得正经八百,一丝不苟,“那孩子对你算是痴心到了底,什么都依着你,就怕你不嫁,你呢,好歹多体谅人家一点,毕竟是没娘的孩子,年纪又比你小,你呢,从小有爹、娘、爷爷呵护着,他什么也没有,婚都结了,两个人是一体的,就当让着他,懂吗?”
“娘,你看到我欺负他啦?”尹梵水冷哼着,相当不愉悦,“人家本来打算嫁给于本中的,你知道的,就是医院里的那个有点愣傻的书呆子有没有?你跟爹还直夸他是天下奇男子,不可多得的好丈夫,可他偏要坏我的好事,不知道把于本中弄到哪儿去了,把我的大好计画全坏得一乾二净。”
“你还好意思跟娘告状。”汪水心掐着女儿的面颊,凶气腾腾,“丫头,以后不许你乱玩,哪有人连结婚都避着爹娘,还叫小妹配合你,搅得天下大乱。”
“娘有所不知,小妹本来就不打算留在那间学校,我只是把握时机而已,别把事情说得那么严重嘛!”尹梵水顾不得被拧疼的面颊,犹自笑得贼兮兮的。
“你总有得说。”汪水心掏给她一封信,“不必看啦,爷爷已经拆开看过,也告诉娘里头写生什么了,说是于本中写来的,他说对不起你,不该答应莫家对你使计谋,害你嫁错人,所以他去拜托他表妹促成好事,娘想不到的是,他表妹竟然是漱石盥老大的女儿,人不可貌相,倒真看不出他有那么大的来头。”
“毁婚!我要毁婚,看来还是嫁给于本中好些,娘的意思也是如此,对吧?”尹梵水异想天开,打算怂恿母亲助她演出逃婚记。原来一切都是莫以烈那小人设下计谋诓害她的,她还以为自己运气好,平白捡到像于本中那样温吞好摆弄的丈夫,原来!哼,这笔帐可有得算了。
“胡扯!”汪水心重击女儿掌心,以惩妄想,“快把衣服换下来,爷爷还在书房等你,八成又是一场惊天地、泣鬼柙的叨念哭泣。”打从水儿出生,公公就拿她当宝贝捧在掌心,这会儿他的水丫头要嫁人了,不哭才怪呢!
“能不能不去呀?”爷爷一定会掐她的脸,满口丫头丫头地叫个没完,她可不想红肿着一张脸出门,“阿心呢?她应该回来了吧?叫她代我去好不好?反正爷爷一向分不出我们谁是谁。”
“你胆子真够大的,还敢主动跟娘提阿心?”汪水心秀眉一拧,柙色倏沉,“你把结婚当儿戏就算了,怎么可以把妹妹也拖下水,还让她代你入洞房,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后果该怎么办?你哦,真是聪明一世,胡涂一时,莽撞得可以。”
“人家……”尹梵水摆出无辜的表情,撒娇地赖在母亲怀中不肯起来,人在气愤的时候总会做出不可思议的事,何必桩桩件件都如此斤斤计较,“好好好,都是我不对,女儿认错。”
“乖,去找爷爷,别想偷溜。”汪水心协助她拿下头纱、换下礼服,再顺手扔了套休闲服给她,“你们俩晚上别出去了,就说娘留他在家吃饭,前些天娘没找着机会跟他说上几句话,今天时机刚好。”
唔,宴无好宴,这顿饭铁定很难吃,爹平时话虽少,可不代表今天不会突然冒出一长串的叨念啰唆经,毕竟是头一回嫁女儿,又被新闻搅得“沸沸烫烫”的,不念一下始作俑者怎么行?爹当假的啊?
“呃,可是他的伤还没完全好,看起来有点丑……”尹梵水吞吞吐吐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而且手伤有点严重,不能拿筷子,只能用汤匙吃饭……”
“替他担心啦?”汪水心欣慰地瞧着一脸羞赧的女儿,就不知道莫老在担哪门子的心,竟然以为水儿不爱他家的宝贝孙子,唉,怕他是老眼昏花,才看不清楚,“都答应把你嫁过去了,不会跟他计较这一点小问题的啦!”
“那娘留他要谈什么?”她小心翼翼地观察母亲的一举一动,相当不放心,四位“大人”同时会审,会有好事才怪。
“丈母娘想和女婿话点家常不行啊?”汪水心白了她一眼,取笑女儿的多疑。
“说什么?”尹梵水的耳朵竖得高高的,就怕遗漏一字半句。
“晚上就知道了,别多问。”汪水心将女儿推送到书房门前,“乖,别惹爷爷生气,听见没有?”
“人家从来没惹过爷爷发火,每次都是你跟爹闯祸被骂,不要赖到我身上。”尹梵水扮个鬼脸,大吐舌头,“爷爷最疼我了,哪一次不称赞我乖。”
“去吧你,现在净扯娘的后腿。”汪水心奸诈地对女儿诡笑,“娘已经准备上好佳肴,正打算开一席鸿门宴,好款待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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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标准时间十八点整,莫以烈一分不差地出现在尹家门前。
“你自己当心点,我娘已经明说了,今晚请你吃顿丰盛的‘鸿门宴’,要逃就趁现在,别说我没警告你。”尹梵水刻意压低了嗓音,神秘兮兮地对他说,“说不定还有巴拉松上场,你等着看好了。”尹家女婿的位置可不好坐,他爱试坐请便,能不能坐稳可就是另一回事了,只盼爹娘不会让她失望,尽量把握时机修理他才好。
“开自杀大会?”莫以烈沉稳地扬起笑意,赞赏之情溢于言表。尹家一看便知是个温馨的家庭,与自己的家似有天壤之别。
“你居然知道!”尹梵水不悦地瞪着他,悻悻然地喷着鼻音,“老实招来,说,到底派了多少探子暗中偷窥我家?”
“爷爷提过。”莫以烈避重就轻地回答,与尹梵水擦肩而过,大步迈向客厅,“我是不是到得太晚了?”
“阿心和小妹在楼上打电动,爷爷和爹关在书房里快一个小时了,娘在厨房里忙着,我是二厨。”她眼神突然凌厉起来,深思地盯住他,“对了,你若想安然吃完这顿饭,记得别跟小妹讲话,用眼神打个招呼就衍了。”
“没问题。”莫以烈也不问原因,不说二话立刻答应,尹家么女自三年前使闭口不说一句话的事是早八百年前的旧闻,此刻自然毋需赘言多问,“我该加入哪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