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也有份。”莫以烈正经地凝肃表情,一脸慎重,彷佛如临大敌,“你想如何惩治我?说吧,别客气,我不会皱眉拒绝的。”
他如果没听过飞蛾是如何扑火而死,也该知道猪是如何笨死的呢!
“如果我要你撞墙一千下,你撞是不撞?”尹梵水没好气地拍开他托在自己下巴的手,闷闷地瞪他,“看你一脸为难,就知道你没诚意。”
“我只是在考虑……”莫以烈想辩解,可惜末能说完。
“好了,我知道你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上天都有好生之德了,更何况是渺小的人类呢?反正天底下贪生怕死的人不只你一个,不必太自责。”尹梵水凉凉地奚落他,字里行间满是嘲讽,“心意收到了,你可以滚了。”
“其实,你气的是你自己吧!”莫以烈一语,刺得尹梵水坐立难安,“矛盾的感觉令人十分不好受,而且难以排遣,对不对?”
瞧他说得像过来人似的,好似经历过这种针扎刺痒的折磨,骗人!上梁不正下梁歪,爷爷是个爱耍人的老骗子,孙子能好到哪里去?她才不希罕这种假惺惺的好意,这样假意的关怀,分明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存心想骗取她的信任。
“是呀、是呀,不知莫先生是在哪所著名大学修得心理学博士学位的,真是太厉害了,居然能看透人心,教人打从心底佩服哪!”尹梵水打算嘻皮笑脸地混过去。
什么叫欲盖尔彰呢?瞧她那一脸不自然的笑容便是了,莫以烈好笑地盯住她,并小心地将笑意凝在眼底,以免惹祸上身,好天真的人,她真认为自己的掩饰骗得了人吗?别傻了,用怒气来遮掩在意、关注,实在是再普通不过的伪装,根本别想瞒过他这双雷达眼。
“想不到这么快就发生了。”莫以烈噙着笑转过身,开始整理行李,“世事真是难料,还以为要等到天荒地老呢,没想到……”
“你在嘀咕什么?”尹梵水狐疑地挑高眉,瞪着他的侧面问,“喂,自言自语可能是精神病发作的前兆,你确定不需要上医院做仔细检查?”
“亲爱的老婆,你的兰心让我好感动。”莫以烈露齿一笑,开心地拥住她,说真的,他已渐渐喜爱上这种带点火药味又不失浓情蜜意的对话,“如果你不介意发挥行医救世的天性,可否麻烦替我这只残手上点菜如何?”
莫以烈一直以为在大溪地的那几天里,尹梵水必定会发现他的伤疼,自然会为他处理伤口,但没想到她神经粗得可以,一点都没发觉他的异状,害得他只好自己动手,可惜为时已晚,还是感染细菌了。
尹梵水瞪住莫以烈发炎红肿的手掌,又想扁人出气了,妈的,几乎每个伤口都化了一堆脓,他居然现在才想上药,以为自己是超人,打不死的吗?
她挣扎地跳离他,径自取出行李箱里随身携带的药箱,忿忿地在他身旁坐下。
“手拿过来,笨蛋。”尹梵水拉长了脸,毫不温柔地对他吼。
“对待病患请和颜悦色,不然伤势会加重的。”看着怒容满面、浑身烦郁的她,莫以烈就是忍不住要出声调侃她。
“你痛死最好,一了百了。”尹梵水恶毒地回话,企图气死他,但手里仍忙着为他消毒,没片刻停缓,双氧水也用掉了大半瓶。
其实就像他说的,她是在气她自己,气自己愈来愈堕落,竟然会因为他不经意的眼神而脸红,还常常注意他的一举一动,简直……唉,没脸见八风成员了,她已经被腐化成半个花痴,再世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不,如此就牺牲亲爱娘子的后半生幸福?不,万万不可。”莫以烈再次萧正神色,“况且世道炎凉,不知有多少恶徒暗中觊觎娘子的美色与财富,为夫的不可一日不伴身侧,以免歹人伺机而入。”
似是而非的长篇大道理,全、是、屁!他最好离她离得远远的,少来侵害她自由逍遥的幸福日子,要不是他插手破坏,她早就跟八风那票女人会合,一块儿玩着捉弄老实人的把戏,才不是现下这副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惨状。
“好啦,都弄好了,本人已经仁至义尽了,麻烦你滚远点,别让我招惹晦气。”尹梵水俐落地收起药箱,推开他,“只要你别蠢得拿手去泡盐水,这只手应该能保用到你踏进棺材。”
“那洗澡怎么办?”莫以烈温吞迟缓的问话里潜藏着捉弄的快意。
“什么怎么办?难道你用盐水洗澡?”她奇怪地瞪他一眼,没好气地反驳他,“要是弄湿就换药换绷带,事情就这么简单,没事少拿白痴问题来烦我,无聊。”
莫以烈静默无语,缓缓地走到她面前,忽然伸手环抱住她,尹梵水又惊又气,拚命地想睁开与他相贴的身子,但没有成功。
“别闹了,不然,不然我要控告你性骚扰。”尹梵水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挪开视线,怯于与他缠绵灼热的目光对峙。
“知道吗?等待是会让人推心折肝的,所以,你还是承认了,好不好?”莫以烈的执拗,点燃了眼瞳中的火焰。
“又没人要你等。”或许是因为他脸上掩盖不住的炽烈情感,她的心软了,也骂累了,再也不想费神找难听的字眼回敬了。
“没办法,因为爱你,所以变成这么一个痴傻顽固的人。”莫以烈捉住尹梵水的手,在颊边偎着,牢不可破。
“三八!羞不羞呀?男人说话这么婆婆妈妈。”尹梵水顺势在他脸上轻画几道,作势糗他,“你八成天天拿肉麻当饭吃,对不对?”
“终于肯承认我是男人了?”莫以烈深幽的眸心倏地燃亮,跳动着欣悦的光彩。
“有人强烈抗议要求正名,又吼又叫的凶样吓死人了,我敢不遵命吗?当然只有认命的顺应情势,总不能傻傻地吃眼前亏吧?”尹梵水娇声娇气地轻笑着。
“原来。”她笑得贼兮兮的,还带点洋洋得意,“原来我说的话你都放在心上,牢牢铭记,不敢忘记。”
“少胡说八道,我才不是那种花痴!”尹梵水立刻翻脸,气急败坏地直嚷嚷,想一掌打掉他那张笑得极其邪恶的可恶笑脸,“不要把我形容成女人之耻。”
“既然说出口了,何必后悔?”莫以烈忽然正经起来,不复方才的浓情蜜意。
听闻此言,尹梵水转然抬眼,正巧瞥见他眼中的精明冷锐,当场俏脸变色。
她最讨厌的就是这副市侩的嘴脸,商人成天在数字与钱堆里打滚,难免沾染其铜臭,所以她才挑上于本中,隐逸不问世事的学者多清雅脱俗啊,也不会逼迫她面对丑陋的贪婪人性,瞧,她的眼光多么雪亮清明,作出多么正确的选择,只可惜被程咬金给坏了大事,唉。
“对,我是犯了大忌,不过,那并不代表我没念过莫氏教战手册。”尹梵水懊恼不已,俏脸皱成一团,“别想训我,本人没心情听你讲古。”
关于莫氏的点点滴滴,尤其是商场上的大小琐事,一向是家中闲谈少不了的必要话题,每每数落至一段落,爷爷们犹不忘耳提面命一番,惟恐小辈落入敌方的恶毒魔掌于万劫不复之境,她是正式的继任人选,被疲劳轰炸的机率自然大过其它人许多,甚至连拒绝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不是教训,只是出于关怀,好意提点你。”莫以烈不动声色地收回拥着她的双臂,神色阴沉,“同样有着相似的生长背景,我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