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有人要问,明教究竟是善是恶?
黄祸时,明教救助无数流离失所的百姓。然而,在暗地里,明教又如恶魑般,拥有不为人知的黑暗势力。是善是恶终难予以界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明教的力量令人敬畏!
以乱世而言,明教是一种复杂的存在。
一行人穿过连绵不绝的回廊,终于来到大宅的西边……
在那里,房门已经开启,李延禄候在房门外。「教主愿移驾寒舍,真是我李某无上的光荣。」肥目的脸上,双眼仅剩两道黑线,薄唇上扬的弧度几乎直达耳际。
他期待这次见面已经很久了。虽说明教势力令人畏惧,但同样的,明教也是许多达官贵人亟欲攀交的对象,就连李延绿这样与官场往来密切的富户,也贪婪地盯住明教这一艘大船,随时伺机登船。
明笑生岂不知他心中所想。当下,他仅仅不冷不热地问了句:「人在哪里?」
「教主请随我人内。」李延禄忙不迭往内室而去。
越过一道真丝织锦,明笑生的目光落在床榻上那一道小小的身影。
「还不快退下!」李延绿斥退了床畔伺候的两名仆婢。
「是,老爷。」仆婢心中均知来者为明教教主,因此连瞧也不敢多瞧上一眼,怀着敬畏退出房门外。
明笑生移步来到床前。「昏迷了多久?」
「已经十二天了。」回答的是甫入内室的妇人。
明笑生回首,很快地与妇人打了个照面。她很年轻,大抵不超过三十岁,由华丽的上等丝绸衣裙来看,应是李延禄的侧室。
收回目光,明笑生再次瞧住床榻上,细瘦的小小人儿。即使不用搭脉,他也看得出这女娃儿挨不过三日了。
今日,若非静云寺主持之托,他绝不会踏入此宅一步。
静云大师常本慈悲心怀助明教救助众生,因此得到明笑生敬重,受托来此为李延禄之女延命。以延命二字来形容并不为过。在今日之前,他多次以超凡医术,救活了濒死之人,天下皆知。
这孩子已是待死之人了!
「准备后事吧!」他淡漠地开口,并转过身,不愿多瞧那可怜的女娃儿一眼。
「不……」少妇失声叫了起来,咚地一响,立时曲膝跪地。「求求您,教主,这世上除了您,还有谁能救我可怜的孩子呢?求求您救救这孩子吧!」
「多拖一日,只会让她多受一日病苦。」明笑生不为所动地说。「放她走吧!夫人。」俊冷脸上没有多余的怜悯。
「您……您连脉都还没搭呢!怎能断言孩子无救?求求您试一试吧……」
「妳这是做什么呢?教主都说没救了,妳就快起来吧!」李延禄何等精明,当下演练了一回请将不如激将之法。
明笑生唇畔牵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冷笑。「要听脉是吗?」顿了下,他转身回到床前,沿着床边坐了下来。「既然我人已在此,就听一次脉吧!」
话甫落,他揭开被褥一角,拉出女娃儿细瘦的小手,就在这当口上,他看到了小女娃儿手背上的印记!感觉上,他整个人似乎跳了起来 是月形印记!
老天爷!他终于找到太阴星宿!
「她的病症……已经一年整了,是吧!」这不是询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教主真是医术高明,这孩子确实已病了一年。」回答的是华袍贵妇。
在她眼底,彷佛已见到了希望曙光。
并不是他医术高明,他的唇角泛起旁人不见的苦笑。这一年以来,没有人知道他己经得了异症。一种连他自己也尚未找到方子可治之症!
太阴星与你为同命逆位之人!
师父的话再一次浮上心头,直到这一刻,他才完完全全领悟出这句话的真意。
同命之人,原来指的是这个意思!
盯着床榻上小小的人儿,明笑生不自觉地牛瞇起眼。难道,她生,他便得以延命……她死,他也活不成了吗?不,他不相信!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他办不到的!
人定胜天,他的命运该如何,只有他自己可以决定。
蓦地,微弱的脉动有了改变,彷佛注入了生命一般,竟有增强的趋势。
明笑生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
真是顽强的命体,是因为她也感应到他的存在了吗?
此刻的太阴,尚需依附他的力量而存活,他相当明了这一点!「教主,她……」李延绿抬起手,阻止侧室开口,华袍妇人虽焦急,却也顺从地噤声等待。有顷……
「准备后事吧。」明笑生将女娃儿的手重新搁回被褥之中。
这一瞬里,他清楚感觉到女娃儿的身子动了下!
「这……老爷……您快想想法子吧!老爷……」妇人的希望在剎那破灭,不由得放声痛哭起来。
「真的……没救了吗?」李延禄不并理会哭嚎的侧室,目光一径地专注在白色的宽阔背影上。
「你,不相信我的话?」转身之后的面孔是含着淡笑的。
然而,这样的笑意里,却透着犀冷的凌厉。
李延绿登时一惊,忙不迭回道:「教主三日九鼎,李某自然尽信!」
「请夫人节哀吧!」黑冷的眸轻瞥了坐在一旁哀泣的妇人,微有悯色很快的,他收回目光,越过李延碌朝房门外而去。
左右护法候于外间,一见主子踏出内室,而李延禄急急追在教主身后,当下提剑阻挡李氏去路!
「请等一等,教主!」李延绿对着房门口大喊。
「有什么事吗?李官人。」明笑生停下脚步,微侧首。
「日后,教主若有用得上李某之处,李某必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李延禄信誓旦旦地表示。好一个万死不辞!一个连自己亲生骨肉命在旦夕都无动于衷的人,他又怎么期待这样的人忠诚。「我会记下你的心意.」语罢,明笑生大步离开。左右护法撤回阻挡之势,追随而去。李延褓目送一行人离去之后,这才察觉自己满额的汗洙一滴滴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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阕黑的冷夜里,一条黑影如鬼魅般,在眨眼之间跃过李氏大宅的高墙,没有发出半点声息。越过墙头之后,黑影如生了翅般,向上一拔,竟登上了屋脊。
「嘶……好冷!」总管正打着灯笼,做入夜后最后一回巡视。
时序入秋,每每在人夜之后寒意袭人,不下于冬。
殊不知,在他头顶上,一双冷眸正静静地盯住他,注视着他每一个动作。
当总管金福来到三小姐房门外时,不由得深深一叹,摇着头,缓缓踱了开去。
瞧房里的烛光仍未灭,想必三夫人仍在小姐房里头照料着一切吧!
真可怜!三夫人嫁入李府多年,却只生了个女儿,无子嗣!
其实这都不打紧,有生总比没生好!谁晓得老天捉弄人,三小姐在一年前得了怪病,请遍了大夫也不见好转,病情一日重过一日。
原以为请来明教教主之后,三小姐会有希望,岂料今儿个一早教主离去之后,老爷竟吩咐他开始做后事的准备!这教三夫人情何以堪吶!唉……
可怜噢……三夫人一向待下人们最是宽容呀!唉……
就在金福摇头叹息地离开之后,黑影再度如鬼魅般由屋檐轻轻落下,闪身入了李三小姐的房中。
内室裹点了一盏烛火。在昏黄的烛光中仍是以看清床畔守候的两名丫头,以及轻伏在床沿的三夫人。
忽地,其中一名丫头在不经意里瞧见了织锦屏风旁,竟站着一名黑衣人!还来不及发出惊喊,三枚银针已分别射向三人,精准地弹进了睡穴……
霎时,两名丫头以及伏在床边暗泣的三夫人,在一瞬间陷入了昏睡。走出黑暗之后,昏黄的烛光映出黑衣人俊美无俦的冷漠脸庞。
在那一双深若无底的冷眸中,正慢慢地凝聚了一股杀气!
很快地,他来到床畔,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床榻上,病弱的小小人儿。
虽为同命之星却不能同存于世,有朝一日终将成为宿敌,不是你死便是他死!师父当年所说的话,又一次浮上脑海,一句句清晰如昨日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