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胡华伦一阵惨嚎。
好巧不巧,莫人瑀的高跟鞋正好踩在胡华伦着一双名牌休闲鞋的脚丫子上,胡华伦抱脚惨呼连连。
“哼。”莫人瑀从鼻孔喷出一股气,勾勾嘴角,微笑道:
“难道你不知道结扎的男人是无法生育的吗?我真怀疑你医学院是怎么毕业的,胡大医生!”
咬出最后一个字,莫人瑀仰着脸。
高翘着臀部,毫不犹豫地转身朝她的公寓走去,高傲地……像只孔雀般。
“你……”看着莫人瑀往大楼中庭的搂花铜雕大门走去的背影,五官皱成一团的胡华伦忽地大喊:“谁说我结扎了?”
莫人瑀脚下一顿,回过身来,又挂起迷人一笑,不疾不徐问道:
“假如我们已经结婚了的话,那你一定是结过扎的了,老公!”她一定会这么做的,省得日后三天两头就有女人带孩子来吵着要孩子认祖归宗。
“莫人瑀——”胡华伦的怒吼声受阻于被莫人瑀重重关上的大铜门外。
突地——
“哈……”忍俊不住大笑出声的是那个不小心成了第三者的斯文男子杨保罗。
第一时间内,胡华伦的怒眼转向身后的杨保罗。
感受到威胁,杨保罗飞快收住笑,双手往前一止,耸耸肩,还是一副很无辜的模样。
“不关我的事。”说罢,识时务地赶快坐上车。
胡华伦一脸铁青地死瞪着已经发动车子的杨保罗不放,握紧拳头。
车子发动了,却在离去前,驾驶座旁的车窗缓缓打开来,露出杨保罗一张英俊的笑脸。
“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个小女人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有意思!”笑着丢下这话,咻地——划破夜空,车子消失在夜幕中。
胡华伦呆在原地!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个小女人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他什么意思?难道……”念头一转,青筋暴突,拳头随即一旁的石柱打去,“碰”一声,鲜血从他指尖缓缓泌出。
该死的!难怪她要分手,原来她早就心有所属。背靠在沾有他血水的石柱上,胡华伦的脑袋都快被妒火给烧得没了理智。更该死的,他竟一直被蒙在鼓里……
第四章
莫人谦偷了三天假的结果是,从早上九点准时踏进医院开始,便忙得比忙着采蜜好过冬的小蜜蜂还要忙。
除了主持院里例行的周一医学会议之外,还要听取各部门主治医生的医疗报告,今天还接见了远从日本来做一项心脏移植会诊的医疗小组,另外,还有堆了一桌子的公文待审……
莫人谦这般忙碌,其实,除了院务繁多之外,是另有原因的。
至于是什么原因呢?除了莫人谦自己心知肚明外,就只有今天一天若无机会见到他,甚或唠唠叨叨说些什么的人才能领悟了。
但无论如何,在夜幕低垂时,忙碌的莫人谦总算可以稍稍喘口气了。
原以为他不是收拾公事包后回家休息去,就是今天大概又要和以往所有忙碌的日子一样,以隔室的院长休息室为家了;休息室是间十坪大的套房,里头有完整的居家设备,连他的睡衣、换洗衣物都有。
其实自从他接下院长一职这年以来,他睡在医院的时间实在远远多过睡在自己家里的床,所以今晚睡在医院里也算平常了——只要他记得打个电话回家叫守门的阿松别为他等门就行了。
可是——
入夜十二点多,批完最后一份公文,莫人谦疲惫的身子瘫进小牛皮旋转椅里头,拿下眼镜,闭起眼睛,揉着有些发酸的鼻梁;他是真的累坏了,如果没人叫他的话,他是很有可能就这样睡着的。
但是,不到两分钟,就见他突地睁开双眼,再戴回眼镜,坐挺身子,然后将椅子一旋,转向设置在红木大办公桌旁另一张红木的长形电脑桌,打开电脑。
在输入密码后,桌上的电脑萤幕执行几道程序之后,最后出现一颗跳动的心脏,心脏图旁还有些外行人看不懂的数据——很明显的,那是一份有关心脏的病历表。
莫人谦凝视着那些数据,陷入了沉思……
照电脑的资料看来,咏咏的心脏是没问题了,是这十八年来表现最好的,简直和正常的心脏没什么两样。
太好了。
咏咏这么健康,他应该感到高兴。感到欣慰才是,可是……
为什么他的心情竟是这么沉重?
这么多年来惟一会令他心情沉重的,不就只有咏咏的病而已吗?
但,看着她从未如此美丽过的病历,他还是无法宽心……为什么……
莫人谦想着,身子再次靠进椅背,闭上了眼,思绪飞驰起来……
好快,一转眼都十八年了,当年大龙和苡苓出事时,也正巧就是咏咏这个年龄,青涩的十七八岁……
大龙是大哥,好强,坚毅,为人很四海,很有女孩子缘,很多女孩都很崇拜他,苡苓也不例外;苡苓个性柔和似水,细细长长的身子似柔弱无骨,白白净净的肌肤像吹弹可破,就像搪瓷娃娃,很得人疼。
而他——莫人谦,他是莫家的独生子,因为爸妈收养大龙,所以他是老二。
他心肠太软,个性却沉稳得一如他才是大哥,大龙闯了祸,很多时候都是他背黑锅——除了让苡苓怀孕那件意外。
天龙门第三代弟子很多都是年龄相近的。
又因为当时辈分较高的创派元老家族都居住在“莫园”的总坛里,所以一票小伙子都玩在一起,感情特好;其中又以大龙、苡苓、华伦和他四人之间最为亲密,不仅玩在一起,连上学放学都在一块,那时他们四人还自称是“四剑客”。
一直到大龙和华伦高三那年,因为忙着准备大学联考,所以就剩下他和苡苓,很自然地他们成了大人眼中的两小无猜。
两小无猜……可不是吗?
那段日子是他这生中最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了,因为那时苡苓是完完全全属于他一个人的。
那时他每天的心情,真的是幸福得快飞上天了。
以为幸福就是这么容易唾手可得,天晓得那才是恶梦的开始!
十六岁的苡苓怀孕了,却将他从山顶推落了万丈深渊;可,万丈深渊并非绝谷,假以时日,他总是得见阳光的。
然而,大龙临死前的一通电话竟像一条无形的铁链,将他紧紧缠住。
一缠竟是十八年……
当年,他不过是高二的学生,连自给自足的能力都没有,他拿什么替人家养小孩?
这是当年他那个正在为大龙的事而气得火冒三丈的父亲坚绝反对他留下咏咏的理由之一。
而事实上这确实是一大问题所在——以他一个高二的在校学生收养孩子,真不晓得学校方面会怎样看待这件事的。
以他的身份、年纪和……当时的心情,他其实是可以不当那通电话一回事的,但是,当刚剖腹生下孩子的苡苓躺在加护病房,她紧紧握住他的手,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拿着一双乞求的眼神看着他时,他知道他这辈于是摆脱不了她了……
摆脱不了那个赤裸裸、皱巴巴、全身插满管子,躺在保温箱里努力呼吸的小小女娃。
自然,他的决定引发他和父亲间的首次争执。
不过,别看他平时斯文、心软,一旦执拗起来,谁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为此,父亲只好退让一步,以“念医学院、并在二十五岁那年接掌医院院长”的条件交换,才答应他留下咏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