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旭原本就是我父亲和朋友合股的建设公司,我只是拿回经营权罢了。”他轻描淡写:“人总是会变的。就像你,不也是由卡拉OK女老板变为广告公司主管吗?我只是奇怪,依你的野心怎甘居于人下?”
她沉默片刻开口:“我很满意目前的生活,这项工作本来就很具有挑战性与创意。”
“喔?能够让小仪和佩仪同时发挥吗?”他扬眉问。
“陈翊德。”她深吸一口气:“你我都是文明的成年人,知道游戏的规则,我觉得以目前状况来讲,我们应该以成熟理智的态度来讨论公事,而不是互揭疮疤,两败俱伤才对。”
“我同意。”他懒洋洋地说:“我不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
佩仪才松了一口气,马上在他的下一句问话中僵直了身体。
“我只是想不透,你为什么一声不响地消失?”
佩仪顾左右而言它:“我只是想换个新生活。”
“是呀!换得够彻底了。办休学、关掉卡拉OK、搬了新家,连一句再见也没有。”他讽刺地说。
“你在乎吗?”她强忍住愤怒的情绪,忆起自己是在多么屈辱的情况下悄然离去。
既然情灭缘尽,为什么又在这个时候重逢?
“我应该在乎吗?”他反问。
“你到底想怎样?”佩仪心灰意冷地问:“追根究底对你有什么好处?许多的事物都不一样了,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如果,广告案只是你想让我不好过的借口,我劝你还是撤了它吧!何苦拿你宝贵的时间、金钱和敝公司的人力资源来浪费?”
“你变了许多,不再是那个胆小怯懦的佩仪。”他若有所思地说:“我无法确定自己能不能习惯。”
“你不也是吗?由花花公子变为殷实商人,法拉利换成绅宝。”
“香车是用来载美人的——怀念吗?”他不禁再调侃她一番,看着她张牙舞爪的模样实在很有趣。
“不!”察觉到自己反应太过激烈,她放缓了语调:“你怎会这样想?”
“我好像接到了某种挑战讯息?”他问。
一刹那间,佩仪又看到了翊德狂傲霸气的那面个性,执裤子弟的圆滑风流似乎只是他的伪装。
“我还以为你想和解。”佩仪冷静陈述。
他举起双手:“我道歉。”
他如此爽快地勇于认错,只是让佩仪更觉得不安。
将私人情感搁置一旁,她努力将话题转到公事。
三十一岁的陈翊德甚至比五年前更增添了一股成熟魅力。萦绕在心头多日的疑问又浮上脑海:他是否已结婚生子,儿女成行了?
佩仪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他右手无名指上。没有婚戒。这又如何?有许多男人并没有载婚戒的习惯。
“没有。”他简短回答。
“没有什么?”她愕然问道。
“我还没有结婚。”他淡淡回答。
佩仪差点昏倒,对他准确猜中心事的本领大感吃惊,她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我们之间的……私事,还没完哩!”他颇有深意地拉长尾音。
是啊,五年前的一段情还未画下完美的句点。
自从在“冰焰”PUB里和翊德再度交锋后,佩仪一直处于紧张状态下,
她变得暴躁易怒,又不愿迁怒于别人,硬是忍了下来。
而陈翊德,那个混蛋!佩仪心里暗骂:发表了一篇扰乱人心的宣言又消失得无影无踪,洽谈广告案的差使由瑞旭吴经理接手。
至少,洽谈公事时,对手比较理智客观。佩仪不敢想像:如果是陈翊德董事长亲自和地洽谈会酿成什么样的灾难?
她埋头苦思文案的修改范围,门口似乎有些骚动。
“佩仪。”明莉出声唤她,但口气中有一丝不确定:“你的,礼物。”
佩仪抬起头来,发现自己成为众人注目焦点。“什么?”一颗心沉到谷底,她打开了用蕾丝棉纸包装的礼物,随之错愕。
藤编的篮盒小巧精致,提把上绑着缎带,篮子里是硕大红艳的樱桃——她最喜欢的水果之一,也勾起了她许多不愿回想的记忆。
打开心形卡片,她脸上一热,迅速将卡片阖上。
“樱桃甜美一如你的唇。”
“谁送的?”明莉兴奋问道。
佩仪力持冷静:“没署名。”不过她知道是谁。
“哇!好浪漫。送花太老套了。我第一次看到人家送樱桃,既雅致又好吃。”明莉一脸陶醉。
“卡片上写什么?”背后的鸿仔神出鬼没抽出了她手中的卡片。
“咻!”鸿仔吹了一声口啃,笑嘻嘻地问:“佩仪,可以念出来吗?”
“你敢!”她咬牙切齿。
“狗腿”鸿略一迟疑,卡片已经易主,胆大包天的志伟朗诵出其中内容。
办公室一团混乱,佩仪捂住脸孔颓然坐下。
一整日,同事们全盯着她猛笑,令她如坐针毡。那句话使她整天无心工作。陈翊德一出招就是要害,掀起她心中的万丈波涛。忆起他曾如何娇宠她的体贴举动。
不!她猛然摇头,不管他再怎么浓情蜜意。你也不该再掉入陷阱。
***
陈翊德坐在“冰焰”PUB的吧台椅上,与筱婵闲话家常。
“你这地方不错。”他搭讪着。
筱婵颇感兴味地望着他,手里忙着调制招牌鸡尼酒“冰焰”,她嫣然一笑:“你不会是找我讨论这个的吧?”
翊德看着小仪的“原版”,不无讶异。筱婵比起五年前圆滑成熟了许多,风韵雍容。
他微笑道:“小仪以前常模仿你,其实仔细看来,你们两人的五官有几分肖似。”
“只是气质不一样?”她轻松问道,将“冰焰”推到翊德面前:“本店招待。”
“谢谢!”他同样轻松回答:“你比小仪更适合当酒吧老板。”
“我希望这是一句赞美喔!”她巧笑倩兮倾身向前。
在旁人眼中,女主人对待陈翊德的亲昵态度俨若一对久别重逢的情人。实际上,筱婵却是有问必答,大爆佩仪的私生活内幕。
“总之,”她很愉快地下结论:“佩仪的脾气太孤拐,追求者虽然多,可是没有一个像你这么‘持久’……”她好奇地问:“你们当初是怎么散的?”
“一言难尽。”他饮下一口冰焰,威上忌加可乐以及肉桂的香味刺激着他的味蕾。
“贵店的招牌酒独树一格。”
“谢谢。这是佩仪的发明——唉!说真的,我一直猜不透,你们散了以后,我也曾问她原因,可是都不得要领,本来我们还以为是你甩了她。因为只要一提起你的名字,就像是捅了蜂窝一样——哪!你看,就像这样。”筱婵朝他背后呶嘴,降低声量:“你又做了什么啦?”
翊德转头一看,小仪正怒气冲冲地走过来,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她嘶声说:“我成了办公室的笑柄!”
在筱婵的PUB里碰到罪魁祸首是她始料未及的。
翊德一脸无辜:“我做了什么?”
“你那该死的卡片!”小仪挥手嚷道。
“什么卡片?”筱婵问。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翊德轻松地:“我不介意你和别人分享礼物,可是,佩仪,你不觉得和同事分享我们的私语太过亲密了些吗?”
“你去死!你是故意要让我难堪的!”
“你太多心了吧?那又不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