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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蛟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强迫她坐上自己大腿,攫住她的小下巴,抬起来面对自己说:「那妳就用这双眼睛,好好地看看我如何?」

  「我有看啊!就这张脸嘛!都看了十几年了,也没有变。」他干么这么生气?

  她又做了什么惹他不悦的事吗?「你这么凶我,是想找我吵架不成?」

  「闭嘴!」

  「啊?你好大胆子,臭饺子,竟敢叫我闭——」

  连给她喘息逃脱的机会都没有,子蛟的舌宛如凌厉的风扑向她,交织着怒火与饥渴,狂炽而猛烈地吞噬她,被他占据了整个舌腔因而无处可去的唾液,沿着唇角滴下的羞人感触,让宝坊周身泛起阵阵颤抖。

  他实在太狡猾了,每一次都用这一招瘫痪她的脑子,害她连自己刚刚想发什么火都忘得一乾二净了。

  幸好,在她以为自己会气绝在他怀里、整个人厥过去之前,他就先松开了她。

  「我说过多少次了,要顽皮、想冶游也得看场合与时机,没事半夜三更的跑到外头去,才会被人捉走。妳到底想让我操心多少次、长多少根白发,才肯老实地不惹麻烦、不给我闯祸?」

  还在云端上跳舞的意志,突然被浇下一盆热油。宝坊一愣,他在骂她?刚刚那样热情的吻算什么?只是叫她安静下来,好作训话前的准备吗?既然要骂她,那又何必吻她?要吻她——就不会说点动人的情话啊!

  「然后,到了敌人的地盘上,还是不知悔改地往火里冲。和敌人说说笑笑地打成一团,算什么?妳想让人家以为苏家大小姐是花痴?看到空有皮相的男人就猛拋媚眼的行为,我可不记得我有教过妳这么做!」

  花、花痴!「轰」地,宝坊整张脸都怒红了,她推开于子蛟跳起来,指着他鼻尖叫骂道:「竟敢说我,那你刚刚看银雪的那种眼神又算什么!含情脉脉、温柔得恶心死了!你自己才是——下流、无耻又爱说教的假正经、真小人!」

  于子蛟没有反驳,径用一双黑不溜丢的眼睛瞪着她,宝坊见到他那不痛不痒的样子,一把怒火越烧越旺。

  也不想想,她为什么会半夜匆忙的出去找人,还不是想确认他的心里头,到底她苏宝坊是排第一,还是排在苏家财产之后。假如他肯早一点把话说清楚,她才不会被人捉走呢!

  「我看你根本就是为了我家财产才想和我成婚吧!其实你更喜欢银雪那样的女人不是吗?又美、又娇,看了就不禁想保护,还不用教导她怎么当位称职的贤妻良母,因为她活脱脱就是一本「女经」,是女人中的女人。无极门也很有钱啊!你去追她啊!去娶她啊!我不稀罕你,我受够了你的无聊说教,我要叫爹爹将你逐出家门!」宝坊愤怒地下了断言。

  「我再也、再也不要看到你了!」

  第七章

  放纵怒火狂烧,宝坊一口气把话说完后,自己都没想到会说得如此难听。可是覆水难收,已经放出去的话,也没办法收回。

  也罢,先歇口气,听听子蛟的反应如何好了。

  此刻他应该相当焦急才是,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跟她解释——「我说教是为了妳好啊」;如何向她保证他的心是只属于她的——「宝儿,我从以前到现在,眼中只有妳」;或者就像过去一样,他会说「咱们注定成为夫妻」的。

  快说、快说,快点向我低头,我就会很大方地接受你的道歉,收回一切不该说的话,快一点啊!

  宝坊怀着十足的把握,抬起下巴,好整以暇地看向于子蛟。

  但……子蛟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只是用一双非常悲哀,悲哀到宝坊以为自己会看到他掉泪的惊人之举。当然,最后他还是没有掉下丝毫泪水(她怀疑他体内有泪水这玩意的存在),只是垂下双眸转身欲走。

  「喂,你——」

  他什么都不说啊?就这样要走啦?怎么可以,她还在等他跟自己道歉,要是他不道歉她就没有台阶可以下啦!这十几年来哪一次不是他先低头,所以她才会一时仗着怒火说出这么绝情的话。

  宝坊想都没想过,于子蛟会有不肯低头的一天,因此,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找台阶下啊!

  「明天,我就回京城去。」他背对着她,淡淡地说。

  「啊?」

  「待我回京,会把妳的意思向老爷与夫人禀明。长久以来,多谢小姐的忍耐与照顾,容许我于子蛟寄居在苏家,也帮助了我家不少。很遗憾不能再继续照顾宝坊小姐了,盼望妳以后多自保重。」

  宝坊楞愣地看着他走出门外,静静地阖上那道门。

  咦?慢、慢着!

  他干么说得一副打从明天起,自己和他就再也毫无关系的样子?他在开什么玩笑?说她照顾他,但她不记得自己曾经有照顾到他,从头到尾都是他在照顾她啊!

  再者,她才不要他感谢,她根本从未做过任何对他好的事,陷害他的事倒想得出一箩筐,此时此刻,她宁可要他一句认错道歉,好让她有台阶下。

  可是……这些狗屁倒灶的事都可以先丢一边!她最在意的是方才干子蛟的表情。为什么不敢转过头来向着她说话?为什么不让她瞧瞧他是用什么表情在说话的?

  这种道别的话,他是用哪一张脸说的?他哪生来这么大的胆子,竟敢、竟敢丢下她!

  这是背叛!彻底的背叛!她是这么相信他,不管自己嘴巴上如何逞强,她多年下来已经养成了不能失去他的习惯,事到如今,让她离不开他之后,他才说要走,这不是太狡诈了!

  早知如此——早知道会这样的话,就别来找她!明明找到了她,说了一堆虚情假意的誓言,说了一堆他们是天生一对的话,结果还不是再也受不了她的脾气,打算拋弃她嘛!

  我再也、再也不要看到你了!

  好,她承认这句话说得过分,但以前于子蛟也从没被这样一句话赶跑啊!她是在说气话而已,难道于子蛟会不知道?

  他是全天底下将她的底细摸得最透彻的人,连爹娘都不及他来得了解她,那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她不是真心那么说的?又何必……把她的一时气话当真呢!

  「去啊,走啊,滚得越远越好,我苏宝坊还怕找不到人爱吗?」口中喃喃自语,宝坊「扑通」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她咬着指尖,忍住哽咽的声音,向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大吼着。「我恨你,死饺子。我恨你、恨你、恨你!你最好永远、永远都找不到妻子,一辈子给我光棍到死!」

  不对,不对,宝坊揉着发红的眼眶,咬着唇、心想:臭饺子,还不快点回来跟我认错,只要你说一声,是你不好,我马上就会原谅你的,听到没有。别拋下我一个人啊!

  没有了臭饺子,谁还来跟她吵嘴?谁还会跟她大眼瞪小眼?谁会在她身陷泥沼时,永远第一个赶到她身边伸出援手?谁会在她担忧时提供一个庇护的肩膀?她要拿这么多、这么多的往事与回忆怎么办?他要连她偕同这十多年的日子,一起割舍吗?他真能舍得吗?而她呢……

  就连当初离家出走,说好听点是要先拋弃他,但心态中儿戏的成分远超过认真的程度,一半还是带着玩笑的意图这么做的。

  然而,这次--宝坊想着子蛟最后的神情,不由得恐慌地想:也许这次是弄假成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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