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鹰把我们的人打得落花流水後,更是嚣张。他对皇上撂了话,要在宣德门外搭起比武擂台,采五战三胜制,要我和爹尽管再选士兵和他的手下比过。倘若他们赢了,皇上给辽国的上万银两得加一倍,要是我们赢了,可以不用给付任何钱,他带著人即刻回北方。」
「岂有此理!耶律鹰这蛮子好狂妄。」邵如星啐骂,却也沉吟著,「蛮子敢这麽说,一定先得了辽主的授权,有相当把握比武能打赢我们……皇上没答应吧?」
「皇上答应了。他老想著我们能赢,就能分文不给辽国。连寇宰相劝皇上,皇上都不听。」邵武阳再叹气。
她张大两眼,「那你和爹爹不就得再挑选人……啊!难道你来这里选死刑犯,就是要拿来比武,看看能不能对契丹蛮子出奇制胜?」
「妳猜得没错。我们同蛮子比武定下了规矩,一是主子不得亲自登场;二是只能国家士兵出战,不能掺杂武林门派高手。」
邵武阳瞥了瞥被赶上囚车的五名犯人。「那些人如果没在牢里,也得发配到地方做厢兵,这就算得上是国家士兵了。现在,他们的处境几乎同死了没两样,跟朝廷的禁军不同。他们求生的潜力一旦发挥,或许能创造奇迹,扭转我们老是败给蛮子的情况。我对皇上提出这个建议,也得他的旨意了,谁打赢蛮子,就赦他无罪,再加上我和爹的指点……要在擂台上打败耶律鹰的手下应该是有可能。」
邵如星听著,仍有疑惑,「可那些人其中真有罪大恶极的呢?如果真的打赢蛮子放了人,再继续为害百姓呢?这岂不适得其反。」
「要是有这样的人,我一定在他犯罪之前,再把他逮回牢里!」
邵如星相信哥哥能做到他承诺的,可是……「武哥哥,你刚才讲的,和无敌有什麽关系?」
「我刚讲的本来是和郝无敌没关系,可姊姊这字条突然给了我灵感,让我想到一招。」邵武阳笑著说:「後天擂台比武就要开始了,爹会引领皇上到宣德门上的阙楼观战,而宣德门内外及整个京城的安全则由我负责,到时候,我需要哪个府衙来支援,临时需要什麽杂役帮忙……这中间的调派过程,总能找到空隙把郝无敌蒙混著提出来。
「这一次郝无敌走运,碰上耶律鹰的人先把咱们几个士兵打到伤重不治,我决定从活不成的士兵里找一个代替郝无敌放到牢里,这样就能安排郝无敌离开,然後送他出城,再来就是想办法让皇上相信牢里的那个『郝无敌』意外死掉了。」
「欺瞒皇上……这样不妥吧?」邵如星不想让哥哥重蹈她的覆辙。「况且,郝无敌即使能离开大牢出京城,依然得冒著隐姓埋名被人发现的风险……」
「但是有另一个可能,也许时间久了,皇上就淡忘郝无敌这个人,到那个时候,他就不必再隐姓埋名……当然,如果发生如妳所说的风险,那也没办法了。」说完,邵武阳严肃的询问妹妹,「小妹,我看皇上是不会轻判郝无敌的刑责了,妳要他继续待在这座牢里吗?」
邵如星猛力地摇头。她现在还能闻到自个儿身上残留著牢狱里的酸臭味道,她不想郝无敌被关在那麽糟的地方!
他伸手拍拍妹妹的肩,「那就照我的办法救人罗!妳先回家去!免得宫中卫士发现妳不见了。妳放心,我担保郝无敌能平安离开京城,那个时候,再找机会让妳和他见面。」
邵如星蹙眉听著哥哥的话,只能默然……
擂台无敌
春绣
绿窗时有时唾茸黏,银甲频将彩线掳,
绣到凤凰民自嫌。
按春织,一半儿端叮一半儿掩。
——一半儿八首·查德卿
宣德门
平常不得人马行往的中心御道,今天却搭起一座擂台,擂台之下,植了桃李梨杏各色美丽花树的行道两边,围满了人潮观看擂台上比武……
「打呀!」
「拳头挥过去,别让契丹蛮子赢了……」
群众热烈地替同胞加油,却依旧没改变同胞始终处於挨打的颓势!
不消片刻,大夥听见「砰!」一声,那被契丹人一拳打得飞出擂台的可怜家伙,就这麽硬生生地摔到砖石地上。
众人哗然,纷纷掩面抚胸,直觉得自己就是那个鼻青脸肿、躺平在地上的人。
「哈哈哈!二对零。」端坐在阙楼上的耶律鹰拍手叫好,他偏过头看著旁边的宋朝皇帝。「再比一局,我们就赢啦!」
真宗俯视擂台,面如土灰,他瞪向邵通,「你和你儿子挑出的人这麽禁不起打?」
邵通紧张得冒汗,真想把儿子叫回来,父子俩一块亲自上阵!可无奈这不合比武规矩,现下,他也只好安抚主子。「皇上别急,还有一局呢!谁胜谁负仍未分晓。」
坐在真宗身旁的柳贵妃白了邵通一眼,她真希望这场打打杀杀的野蛮比武赶快结束,因为她不想在城楼上继续吹冷风。
擂台周围,人声鼎沸。
邵武阳环顾各自守在岗位上的侍卫,趁著下一局恍武前的空档,他带了几个随从拨开群众,瞟一眼躺在地上仅存一息的伤者,他对随从们喝令,「把他抬出去。」
「是!」随从们听令行事,把人抬走。
抬人的几个人里,有让邵武阳提出牢房的郝无敌!
「痛……哎哟……痛呀……」
郝无敌跟著随从们把急喘呼痛的人抬到车边,他忍不住出声安慰伤者,「你撑著,很快就能看大夫了!」说著,他看见邵武阳走过来。
邵武阳目光注视著伤患,「吐黑色的血……肯定是肝脏破了,他不行啦!把他抬到那一车上。」
郝无敌愣愣地听著邵武阳果断的决定。他不忍看随从们立刻无情地掉头,把伤重快要不行的人放到另一车上,任他们自生自灭。
邵武阳让完成工作的随从再回到擂台边待命,独留下郝无敌,「你很同情这个人被契丹蛮子打到没救吧?我也同情他,可现在不是注意这个的时候。你听著,这马车就交给你驾驶到城外,通行牌子拿好……我想,你过关是不会有问题的,因为没人会接近送死人到坟地的马车。等你过了城门,那里有我的属下接应你,你把车交给他,衣服换掉,就可以走了。」
他将通行牌给郝无敌,顺便把腰上系的小囊袋解下,一并交出。「这一袋是星儿托我给你的。好啦!该做的我都做了,你自己放机灵点,我不招呼你了。」
郝无敌见邵武阳转身朝擂台走去,忍不住出声,「邵大人!」
邵武阳回头。
「你放我走了……会不会连累你,连累到星儿?」郝无敌忐忑地问著。
邵武阳凝望了他一会儿,撇了撤嘴才说:「你甭管这些,快走吧!」
郝无敌望著那挺拔的背影离去,心里犹是牵挂。
他倾听周遭震天的喧闹声,两手紧握通行牌与囊袋,整个人有股不其实感……
昨天他人还在牢房里,今天他就要自由了?战战兢兢地走回车边,他把牌子放在怀中,打开了邵如星给他的囊袋。
袋子里放了沉甸甸的银两,以及一张画著笑脸,而笑脸的额头中央有颗小星星的信纸。
见图,郝无敌情绪波动,立刻了解纸上的笑脸代表邵如星,而袋中的钱,则是给他送回潭州的!「星儿……」他将笑脸压在胸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