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香站起来,睇一眼摊开在桌上的药材,又看向代替她坐到床边的女孩!她不禁提醒著!「无敌还有些发烧!要随时帮他换冷毛巾。」
「这我知道,我也生过病,知道该怎麽做。」邵如星回她说。
品香蹙眉瞟著邵如星动作笨拙地捏拧毛巾,她还想讲的话却在看见郝无敌精神的模样而犹豫了……
一切就等无敌的身体康复了再说吧!思及此,品香无奈地开口,「那麽,无敌交给妳了。待会儿,我会让丫环来一趟,如星小姐有什麽需要,就吩咐丫环吧!」
品香离开後,整个幽静的房间里就剩下郝无敌和邵如星。
因为所倾慕的女孩就在他面前,郝无敌直觉得浑身的烧热更甚了!
邵如星却误解他的脸色烧红是病情加重,「你怎的还这麽烫?大夫的药到底有没有效呀?」她忙著替他换冷毛巾。
「我、我没事……妳先前让我喝了药,我已经好多了……」郝无敌闻著女孩儿挪动衣袖带来的清香,他努力不让自己口吃。他将两眼移往桌上烛台,藉以缓和紧张的心情,「现在什麽时候了?」
「快丑时了。」
「嗄?」郝无敌忍不住回看那一派悠哉的小脸,「这麽晚了,妳还来这里?咳,咳……不行……妳一个好人家的女孩儿不能待在这种地方……咳……妳的家人会……妳赶紧回家去……」
「躺好。」邵如星把坐起来的他按回床上,「你要赶我走?你不希望我待在这里照顾你?」
「不……不是……我很希望你留下来……可是……咳咳咳……」郝无敌一急,咳嗽亦跟著来了。
邵如星忙为郝无敌递上温水,「你不用担心啦!我在这里待上一会儿,天快亮的时候就回家,我爹娘不会知道我溜出来的。」她停了片刻!脸蛋转而严肃地说道:「你的事情,品香都跟我说了。都是因为我,你才会被官府驱赶,没想到,最後竟还害你生了这麽重的病!所以我决定啦!我要照顾你到你的身体完全好了才行。」
「如星小姐……」他喝著温水,心里满满的感激邵如星不嫌弃他低微的身份,竟还愿意来看他、照顾他?「只要能看见妳……咳咳……我的病马上就能好……咳咳咳……」
「快躺好。」把水杯放回桌上,邵如星替他擦掉一脸的汗,又拧了条冷毛巾放在他额头上。「今天晚上你一定得退烧,不然就糟了。」她蛾眉紧蹙,心头惦记品香警告过她的事。
她为他拉好被褥,不经意的,却在他的衣襟间瞧见一截绣著花草图样的葱白罗帕。「这手帕……」她低喃!她认得它是……
手帕是当日在皇帝御宴之上,如星小姐借给他的。那一次他出糗以後,回到客栈就仔仔细细地将手帕洗过了!而且小心翼翼的摺叠好放在身上。
「妳借我的……我想还给妳……咳……但是找不到机会……咳咳咳……」郝无敌脸烫耳烧,软软的抬起手!按住胸口的丝绸。
他认真的表情教邵如星小脸一红,不由得别过脸,「别说了,手帕先搁著吧!你养好身体要紧。」
昏黄烛火晃晃亮著,这里虽然是醉梦楼最边侧的房间,可仔细倾听,依然能听到一楼的女人和男客们调笑的闹声!邵如星即使大胆,可毕竟是个女孩儿家,听闻了欢场嬉闹亦会羞赧面红。她正襟危坐在床边,可身旁的一双目光却令她更为紧张,终於;她忍不住瞟向床榻。「喂!你别老盯著我,干嘛不闭眼睛睡觉?」
「我怕我一闭眼睛……妳就会离开……」郝无敌回答,打著瞌睡的两眼拚命撑著,留恋在娇美的脸蛋上。
「我不会离开的,刚才就说了,今天晚上会在这里照顾你。」她睇视苍白病容,忍不住加一句,「郝无敌,对不起……你让河水冲走的钱,我会赔给你的。」
「妳不用赔给我什麽……咳……只要能再看见你,我就很满足了……」他笑著,感受额头上新换毛巾的冰凉。
「别说了,你闭起眼睛睡觉吧!」邵如星扭过身子,将换下的毛巾搁在水盆边缘,不再看躺在床上的人。
「如星小姐,我可不可以……握握妳的手?」
「嗄?」他突然的要求教邵如星两只眼睛惊讶地又看回他脸上。
「如星小姐,我可不可以……握握妳的手?这样,我就算闭了眼睛,也能感觉妳在我的身边……」郝无敌低喃著,一只手情不自禁地碰触了嫩滑的小手!将她握紧,而那再也撑不住的眼皮终於渐渐阖起,他现下不想离开她,顾不得什麽是忌讳、什麽是得体与不得体……
此刻,他一心只想抓住梦,即使这个梦不会是属於他的,他还是希望能留住她,哪怕是一下下的时间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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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如星一直是让爹娘爱著、兄姊疼著!家里的仆役丫环们小心伺候著的娇贵女孩。
她从出生到长大,都是让别人照顾,完全没有照顾别人的经验……若硬是要算上那麽一次,也只有在好久以前,她跟随娘亲到一位远房亲戚家里作客,曾经拿梳子替亲戚饲养的狗儿理顺长毛、喂它食物,那一次而已。
现下,照顾生病中的郝无敌教她想起那条长毛狗。
可不是说郝无敌是条狗儿呵!而是他看她的眼神!是那样的目不转睛、专注一致!让她不自觉就将他和那梳整了长毛且饱餐一顿的快乐狗儿联想在一起。不光是这样,她感觉到郝无敌需要她的陪伴,需要她的照顾。他需要她的迫切,让她觉得自己是无人可替代的。这种被人需要,而且是被一个男人需要的奇妙心情,是她头一次经验到……
从来没想过她可以在一个男人的心中如此重要;从没想过她的出现可以治愈重病的身心!
而郝无敌在她心中呢?他依然是那个帮过她的在州桥上卖胭脂的憨实小贩,就这样!没别的了。
不过,那是在这之前,经过一整晚看顾他的病情,她对他的印象却多出了一只手,一只紧握她不肯放开,长著粗茧、很温暖的大手!就像爹和武哥哥的,可又有些不一样……
「不一样在哪里呢?」坐在灶房矮凳子上的邵如星右手握住自个儿的左手,偏头沉思。
「喀,喀!」思绪飘渺中,她恍惚地听到一阵碗盘碰撞的声音,但太过沉迷在自己情境里的结果——
陶瓮盖子被煮沸的蒸气顶得作响,她没注意到,烫热的药汤沸腾得冲出陶瓮,她也没注意到。
直到药汤流入烧著瓮的柴堆里,导致火半熄而冒出黑烟熏到她的脸上才惊觉,「啊!郝无敌的药。」她手忙脚乱地抓起陶瓮盖子想控制水温。
可没想到,瞬间,烧热的盖子烫得邵如星的细皮嫩肉立刻浮出红肿,「哇啊——」她痛得哇哇叫地甩开盖子。
盖子掉下砸得陶瓮溢出药汁淋在柴火上,而柴火不时冒出浓烟,这状况登时引起邻近灶房的住房客人发出不满。
「这麽晚了,吵什麽!」
「怎麽这麽多烟?」
「发生什麽事了?」
郝无敌听到左邻右舍吵嚷著,他立刻撑起仍未康复的身躯离开房间,直往灶房走去。
「如星小姐?」
「郝无敌……」被热烟熏得直冒汗的邵如星呆愣在一旁,看著郝无敌拖著病体蹲下身熄火,然後收拾著被她搞砸的烂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