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丹的眸与伊里安相交,她读出他眼中的灼热,那带着温怒,带着不解。
他始终无法明白她为何不爱他,他这辈子,从未对谁如此挂心过。爱过的人都知道,当身边的人看见你与旧情人在一起却不吃醋,那么这个人,肯定是不爱你。伊里安就由淳丹身上得到这个讯息,她真的不爱他。
淳丹亦静默不语,她猜想也许这一次,他不打算再与她斗下去,因为他的眼睛里有着前所未有的心灰意冷,高傲如他,在她身上受挫连连,若要再继续恐怕得花费很大的勇气。
“伊里安,你的愤怒是为了什么?”淳丹问着。
有些事情,她必须弄清楚。为何她在见到伊里安岑寂的眼眸时,会有不安的感觉。也许这次将这个男人往自己心门外推,他将真的永远离开她。
***
第二天醒来,伊里安已经不在了。
她望着空荡荡的大厅,心里涌起难以理解的酸涩。
淳丹扯出抹苦笑,他果真跟着丽琪回希腊本岛去,商讨如何营救她父亲的公司,他干嘛这么听她的话。
“你的愤怒是为了什么?”昨天晚上,她问他这句话。
他没有回答,只是很深很深的看了她一眼。
如此高傲将尊严视为一切的男人,为她低头,忍受她的冷言冷语,她却对他不屑一顾,她其实真的伤了他,就好像他伤了丽棋那般。
淳丹望着漆黑的院子发呆着,伊里安离去不知道是第几天了,她有些茫然。顺手拿起仆人摆放在桌上的书,这个礼拜所有商业杂志上刊。登的皆是伊里安的封面照。
她拿起一本,手指不经意抚过他冰冷的脸庞。
封面上的他少了种神韵,这些人没一个可拍出她熟识的伊里安,他们快门下捕捉到的都是伊里安摆出的冷漠隔绝,他看起来很像个王子,尊贵、疏远、只有张应付人的扑克脸;而非她所认识的他,会冷笑、会发怒,甚至爱哼人。
他还给她的行动电话响了,她迟疑了一下,怀疑荧幕上浮现的陌生号码会不会是伊里安所打过来,然而接起,对方的声音却令她失望了。
“丹,是我。”苏菲亚的声音传来。
“姊姊?”
“我们不在的这几天,没发生什么事吧?”苏菲亚的口吻显然有些担心。
“哦——没事——只不过把一个吵死人的欧巴桑丢出波锡兰岛而已。”她胡乱说了些无关紧要的。
”你和伊里安怎么了?”
“没什么,还不是跟以前一样。”
“伊里安现在在公司里,他来到本岛后变了好多,像是座随时会爆发的火山,没人敢靠近。”苏菲亚十分忧心。“而且,他还划了一批人为纳瑞公司进行重整,整个希腊都在传言伊里安与丽琪也许已经复合,否则他不会费如此大精力替纳瑞公司转型。”
淳丹应了声。
“罗尼基这几天提了你两次,两次伊里安都发了好大脾气,他以前不是这么容易动怒的人,我们离开后你们是不是发生了不愉快?”苏菲亚问道。
“我跟他还不就是那样没什么事。”
“丹,其实姊姊并不反对你跟伊里安的事情……啊……等等……伊里安进办公室了……”电话那头急急事客响着。
淳丹听见苏菲亚说:“伊里安,你的电话!”接着有人接过话筒,一个熟悉的磁性嗓音略为疲累地开口:“谁?”
淳丹想开口,但却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她的唇张着,价牙俐齿不知跑到哪里,脑袋中想不出任何字句可以与伊里安应对,只能任沉默蔓延,
“是谁?”
电话旁有声音插嘴:“伊里安,是丹。”
“丹?”
“我……”好不容易开了口,但接着她却听见对方挂上话筒的声音,而后传来断线的嘟嘟声。
“有没有搞错,居然挂我的电话?”淳丹拿起话筒,不可思议地望着。“这代表什么?决心撇清关系了?”她觉得愕然。
放下电话,窝回房里,她有些混乱地抓起睡在床上的宠物猫胡乱梳毛,也不管她的猫儿因她忘了节制的力道叫得多凄厉。
从以前她身边的人就说,她的个性只适合当朋友,绝不能当情人。因为她说话习惯开门见山,笔直地将想表达的内容刺人对方心中;但恋爱的人是盲眼生物,他们靠浪漫美好的感觉生存,她凌厉的言语只会钻人恋人心,让无数爱情死于非命。
然而,伊里安明明了解她的性格,却还不怕死地朝她猛扑过来。
这段日子相处下来,淳丹承认自己的确对伊里安有着与别的男人不同的感觉,在她眼里,他是特别的,所有人当中只有他能轻易牵动她的情绪。
这么样的感觉,若说那是爱,实在太扯了点,但若不是爱,那她对他有过的悸动又是什么?
伊里安挂上的电话,将她整个人敲醒。
谁说过那句话:“人,就是犯贱。失去之后,才记起未曾珍惜。”她放手溜掉的爱情,如今回过头来狠狠地嘲笑着她。
莫非不知不觉中,她竟喜欢上伊里安了?
要不,她现在的感觉怎会如此难受?
突然理清自己心中疑虑的她,承受不了这样打击,头就往宠物猫身上撞去,可怜的猫儿不知主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得惨叫连连。
只是谁不好喜欢,居然去喜欢上以自我为中心的的伊里安.这对她而言,真是难以接受的噩耗。
而且,她还是在伊里安决定撒手时,才发现自己的心情。
这……未免也太迟了些……
“人呐,就是犯贱。失去之后,才记起那些未曾珍惜的。”她哺哺重复念着这句话。
***
发呆过了一周,波锡兰岛上谁也没回来,瘫在沙发上的淳丹双眼无神看着电视,视线无法对焦呈现晃神状态。宠物猫不停往她怀里轻撞,她的生活除了无还是无,然而这会没人拦阻,她却怎么也兴不起离去的念头。
这时行动电话又突然传来铃声。伊里安吗?她心里怀疑着。猜测会不会是他.每回只要电话铃响,她便会开始疑神疑鬼精神紧张,她发:现自己的每一根神经,不知道从何时起己经被伊里安牵动着,他们实在 相隔太久没见面了,她都要以为伊里安已经忘记她的存在。
“喂?”淳丹接起了电话。
“丹丹,是我。”发话对方讲的是中文。
这个世界上,她只容许两个人这么叫她。一个是她国中时期两小无猜的男友,但小男友因为受不了她的言语攻击,最后不告而别转到外县读书了;另一个则是她无缘相见的老爸,如今病着,在元配家休养中。所以如果有人胆敢叫她这个明称,触及她伤痛回忆,那她的心情是会一下子骤转阴握,整个打雷闪电起来。
“我……”正当淳丹想开口回一句:我哪知道你是谁时,对方又说话了。
“待会儿有空吗?来见见爸爸。”
“有,我有!”淳丹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就着话筒喊道。
“丹丹……”电话那头传来孟淳风沉稳的低笑。“不用这么大声,哥哥听得见。”
淳丹立刻闭起了嘴,她很少这么失常。
“三点整司机会过去载你,我与爸爸一同在饭店等你。我妈妈这边有仆人暂时带她去本岛以外的小岛逛逛,吃晚饭前都不会回去。”孟淳风替妹妹想好了一切。
“嗯。”淳丹镇静后浅浅地回了句,接着挂上电话。
哥哥在这么久后才联络她是有原因的,他晓得她要时间平复自己的心情。她明白哥哥的用心,也想好了待会儿该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