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姨冷哼一声:“你真的担心这事就不该带她来,或者不该告诉他这儿的位置。现在才想到,不嫌晚吗?”
“嗯……”卫廷低头想想,又有点心虚地补上一句:“因为雪契又不一定会来……”
“那孩子心真的这么冷?”翠姨有点寂寞地一叹:“我听说他逼死了五个新娘,一直以为那只是传言而已……这样说来,他和他父亲不是一样了吗……”
卫廷看着她,欲言又止;翠姨瞄了他一眼:“你想说我也有错?哼!我当然知道我有错。可是就算早知道会变成这样,我还是会做一样的事情,敢做就不会后悔,无论后果如何都不会改变。”说完,她放柔了声音:“不过……责任我当然也要负起来。潋滟有我照顾,你放心吧;至于雪契那边……等他来再说。或许……他根本不认得我呢?”最后一句话染上深深的无奈,翠姨长叹一声,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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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在日绝出现,你们的胆子倒是不小。”云领着这群人走进内室,示意他们坐下之后,他自己也跟着坐下。
“敢和我们这群被通缉中的丧衣之犬交谈,你的胆子也不小。”为首的男子微笑。
云低笑一声,随即沉下脸,“废话不谈,你刚说和潋滟也有关系,是什么意思?”
“我大概可以猜想到你心中的念头。”男子稳静地回答:“新娘遭到皇子残酷的对待,你身为新娘的舅父必然相当不满。你很想将新娘带回家乡,又担心因此惹怒暝国而使家乡遭到悲剧的命运……是不是这样?”
心中所思俱被说出,云轻哼一声算是承认了,“所以呢?”
“所以……如果新娘不是逃走……而是被拐走……情况就不同了,是不是呢?”男子眼中的光芒辉亮,难以猜透。
云坐直了身子,盯着他瞧;等他判定对方并不是开玩笑的,他再度靠回椅子上:“所以……你们想要我帮什么呢?”
“不愧是商人,很敏锐。”男子微笑颔首,示意其它人发言。
坐在左方第一个位子的一名瘦削男子慢慢地开了口:“迪萨有着相当悠远的历史,一直以来,我等都以这古老的传承为荣,羞于一百五十几年前的失误而使迪萨沦为他国属地。复国是我们的职责和使命,不管遭遇到多大的困难……”
他旁边的人继续接口:“我们忍辱偷生,终于有了机会。可惜消息走漏,而使战鬼来犯,迪萨几近灭亡。可是我们的少主还活着,活着,就有机会重头再来。”
“但是少主在战鬼的手中,潜入不易……”再一个人接口:“最近得到消息,主母的父亲想引渡少主回去,已经向暝国国王进行接洽。”
云不以为然,“那贵少主不就安然无恙?”
“错了。”为首的男子慨然接口:“主母的父亲是连邦的大使,而连邦与暝国向来不合。这次迪萨起事,连邦在后面给了不少助力,而今失败,他们惧怕暝国以此威胁连邦,所以才会急于与暝国谈判、想在少主说出他们的事情以前引渡少主回去,目的是灭口。”
第五个低声叹息:“少主目前在战鬼的看管下安然无恙,可是一旦离开暝国便是死路一条。可是暝国同样没有理由放少主一条生路,因此我们当务之急是尽快救出少主。”
为首的男子望向云,“我们需要你的资助,寻遍各地,有可能帮助我们的只有你,我们将趁着救出少主的机会拐走皇子妃,待安全之后便将她交给你,对外则扬言皇子妃已死,皇子妃与你便能安全回返珍珠海……”
“听起来不错,但是我凭什么信任你们?”云冷笑,“要是到时你们翻脸不认帐,我又要如何是好?资助叛党,可是死罪难逃。”
“我们绝对不泄露金钱来源。”男子平静地回答:“根据我们布在首都的眼线来报,国王已在前日发下敕令要皇太子将少主移往皇都办理引渡事宜,同时也指示皇子要他带皇子妃前往晋见,皇子妃与少主将会同时在皇都。皇都并非皇太子的势力范围,皇都御林军直属于王,骄傲自大、颓靡不振,是我们的大好机会。你若再犹豫不决,以后是否能够有更好的时机带皇子妃脱离她目前的窘境,便很难说了。”
云无言深思,潋滟目前怀了身孕,适才前去质问皇太子时又因过度气恼而忘了询问潋滟的去向,此时更不可能与她联络打探情况。这个决定将会下得非常惊险,可是的确如他们所言,机会只有这一次——“我只有一句话要说。”
“请。”
“潋滟是怀了身孕的人,你们务必小心对待。”
来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那名男子更是感动,当场答允:“请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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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来自皇都的公函,雪契冷漠的俊脸露出一丝笑意——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笑了,他看看这封公函,再看看卫廷给他的那张纸条;他收起纸条拿起公函交给一边的副将:“蝶羽,人犯交给你移往皇都,不要误了时间。”
“是。”蝶羽回答的口吻无力而且充满倦意,自从与雪契谈过之后,她便完全失去了活力,仿佛人生只剩下服从雪契的命令,她无力去思考也不愿去思考。而造成她如此的那个人却完全无视她的状况,兀自吩咐其它的人相关事宜。
终于有人问了雪契:“殿下,那您……”
“我……”雪契静了静,最后只是简单地回答:“我去接皇子妃。”
第七章
跳下船的年轻人有一张秀丽却冷峻的面孔,衣着简单、腰配长剑,异于常人的不凡气质和锐利的目光让渔村的住民感到阵阵不安,躲进房中窥视着他的行动;然后发现他在简单地浏览了一下四周的景色之后,便举步往山坡上那幢小屋走去。
那幢小屋属于一个不常见,可是却很讨人喜欢的爽朗人;近日小屋中多了两人,虽然不知道他们的身分,可是男的开朗健谈又直率,女的温柔体贴又善良,渔民们没多久便接纳了这两位外来者,在那位很明显怀着婴儿的女子出来散步时还会和她聊几句,知道那男子不是她的丈夫而是朋友,奇怪的是渔民们也相信他们之间的确只是这样单纯的关系而已。虽然有点不解她为何独一人而不是与她的夫婿在一起,可是渔民们有着自己充满同情心的猜测;现在看到这位新的访客,他们开始为小屋里的人担心起来——因为这个年轻人冷漠无情的气质,教人害怕。
雪契快步走到小屋前,还没叩门便看到卫廷开门出来,还回头像是在对谁说话:“好,我知道了——”一看见他站在自己前方,卫廷的尾音扩张成一个大圆,瞪大了眼睛,然后夸张地揉一揉。雪契不耐地一叹:“不要装模作样。”
“哇哈哈哈……”卫廷笑着大叫起来,得意洋洋地在他旁边绕上一圈,“你还是来了吧?闷骚鬼,装什么冷酷样,我就知道你一定在心疼潋滟,哈哈哈……”
雪契无聊地瞥了他一眼,一句话不吭地便进了小屋。
卫廷稍稍一呆,立即反身追了进来,一边大叫:“翠姨——翠姨呀!那个——潋滟的老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