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雪契轻轻应了一声,漫不经心地……然后他唤她的名字:“你去告诉卫廷还有那群人,皇子妃的囚刑解除了……如果卫廷要带她去日绝以外的地方,我也没有意见。”
蝶羽匆匆应了一声离开餐厅,慢慢走向药剂室——那是什么?雪契的音调里面,竟然带着懊悔……她扶着墙壁终于无法克制地落泪——没人注意到她的存在,所有的人都在忙着照顾皇子妃。她只有找个角落将脸埋在手心痛哭不已——雪契!我爱你啊……我爱你啊……你不爱我没有关系,不要爱上别人……不要爱上别人……雪契……
第六章
从堕天使之都再往南方行五十几里路,有个地图上看不到的小小渔村。虽说就在暝国的第一大港及第一大商城的附近,此地却是个相当安静闲适的地方。一来堕天使之都抢去了一切的注意力,二来这个小渔村身处海湾内,与外界交通并不方便,因此它始终维持着纯朴简单的模样,居民大都是世代打鱼的老渔民,年轻的一辈向往繁荣的都市,渐渐外流使得村子暮气沉沉,固然失去了些许朝气和活力,却也让它安静稳当,成为一个适合休养的地方。
潋滟站在船头看着这个小渔村,心中有着难言的感动。阔别珍珠海将近一年,没想到竟能在暝国的土地上看到一个气氛环境与珍珠海感觉如此相似的地方——或许是她太过思念家乡?其实这里的水不像珍珠海那样泛着浅浅的绿光、清澄明透得可以轻易见到海中的珊瑚礁;渔村中的人也不像海民那样总是带着明朗的笑容愉快工作,他们面上刻着岁月的痕迹、对生活的疲惫,无言的眼神中只有漠然。气候虽比日绝温暖,依然不比珍珠海常年阳光普照的熏风徐徐……
但是,这是海啊……若不是怀着身孕潋滟也许早在离开堕天使之都的港口时便已跳入水中,她多么思念这风的味道,海的潮声,赤足踩在沙上的感觉……看着船渐渐驶入渔村的小码头,潋滟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养好病之后,卫廷便将她带离日绝。她有点惊讶雪契没有异议的表现,可是她的确渴望离开冰天雪的日绝享受一下阳光。在日绝还有很多事要做,她知道……可是目前只想好好为自己休息一下……真正的休息,不是关在牢房屈辱无奈地忍受刺骨冰寒……
“你早就该休息了!”卫廷曾经这么气急败坏地说,“没看过孕妇忙得像只蜜蜂似的,这边转那边跑,怀孕初期是很需要休养的,你知不知道!不告诉我就算了……为了孩子着想你也不该把自己累坏!
潋滟苦笑一下,她当然知道,可是那时的她怎么有心情面对怀孕的事实……一方面要面对雪契带给她的伤害,一方面要赢得城中人民的信任,一方面想逃避……那样轻率地就成为一个母亲的慌乱……可是现在……她的手放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面——孩子正在成长,多么奇妙的感觉啊……她不想再逃避什么了,她只想全心全意地去感受这一切,去爱这个孩子。为了这个理由,她的确想抛开一切好好地……一个人静静地休养身心。
“怎么样?”卫廷掩不住得意地走上前来;这趟旅途为了她的身孕走得很慢,到了堕天使之都以后再换小船前往这个小渔村,两人轻装简从避免一切招摇行为,对卫廷而言或许可说是相当需要忍耐力的。
潋滟回眸对他柔柔一笑算是奖励,“谢谢你,卫廷。我很喜欢这个地方,非常非常地喜欢……”
“那就好。”卫廷笑着,“其实这里我也只来过一次,不过感觉上它既隐密又不会不方便,和你说的那个珍珠海又有点相似的地方,……我猜你会喜欢在这里休养的。”船已经下锚,卫廷看着位在渔村后方稍微有些坡度之外的一栋小屋,“有一位对我很好的亲人在这置了一幢小屋子,这个时节她可能不住这里,所以我们可以借住一下。”
潋滟也看到那幢与渔民的建筑物不同的小屋,在山坡上微微前出,有个相当宽广的阳台,可以想见它的视角一定十分吸引人,主人才会建这么一个平台供观赏或是休憩之用。虽然日绝还很冷,但是暝国的大部分地区都已经进入春天了,这里当然也不例外。想象一下在那个平台吹风欣赏落日的感觉,潋滟忍不住对卫廷低头:“谢谢你,卫廷。你真是太周到了……”
“什么话。”卫廷笑起来,“这都是理所当然的事呀!”架上跨板,他先跑下船,然后回身接住潋滟,“不过我那个亲人行踪不定,如果她现在就在房子里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呃……对,你可以直称她翠姨。”
“你的亲人?”潋滟犹豫了一下,心中想的是此人和雪契有何关系。卫廷却完全没想到她的问题,只是开朗地笑道:“嗯,我们走吧。散散步对孕妇有好处。”
* * *
“潋滟被下狱?”
这是云离开日绝三个月后回来听到的第一个消息。不敢相信地听着族人继续说,他一面望着矗立在视线可及之处的巍峨的城堡。
“祥细的情况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副岛主曾经和皇子的表兄出游,回来后便被关进牢里……前些日子她离开了日绝,临走前只捎来了封信来嘱咐我们不要担心……”族人低叹:“总怀疑是副岛主强颜欢笑,听说她有孕在身,这次离开日绝也是为了休养身体……”
“怀孕?”云更加难以置信,“你们是说,那个皇太子明知潋滟怀孕还将她下狱?!关她的理由是什么?”
族人面面相觑,“嗯……”虽说有点难以启齿,他们还是说了出来——因为不相信。“有传言说是因为……她和皇子的表兄有染……”
“胡说八道!”云想也不想地便怒声吼叫起来:“不管潋滟为什么和那位大人出游,都不可能做出那种事!还有,你们说是要去休养身体?为什么休养身体?”云气得坐不住身,在厅内来来回回去走,“我真不敢相信!那个皇子到底是怎么对待潋滟的?”!
想起离开前潋滟的模样,云愧疚难当;他怎么这么天真的就放下潋滟离开日绝?那时的潋滟或许是不必担心,但是那个时候她可怕的丈夫并不在这里!想想这段时日潋滟可能受到的羞辱折磨,他怎么对桑雅交代?怎么对母亲和波儿交代?怎么对珍珠海的族人交代?远在异乡,他是潋滟唯一的亲人,在她受难时他却不在她身边!然而更不可原谅的是潋滟的丈夫,那个在承诺娶她为妻时就该负起责任照顾她的男人!
一念及此,云蕴压着怒火走出大门,沉声道:“我要去问个清楚明白!”
排开阻碍怒腾腾地闯进城里,一方面兵士们已经知道他的确是皇子妃的舅父,一方面也因为他面上所散发的怒气教人不敢阻拦;云轻易地进入城堡内部,在仆人的指示下踅入皇子的书房。后者正在和他的副将蝶羽将军商研战俘的问题,看见他这么闯入,只是淡漠地停住话题往椅背一靠,“有何贵干?云先生。”
没有细想皇太子为何知道自己的名字,也不管旁边还有谁。看见这个眉目如画的年轻人如此雍容的举止便知他是自己的目标,想到自己的外甥女,云怒意更深:“皇太子殿下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