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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页

 

  “快点找钱,我要回去休息了,站了八个钟头,脚酸、脸也僵了,你帮个忙,别烦好不好?”

  “有钱你不要,偏要赔笑脸,开电梯。”

  零钱交给陆寒,郭妈叹了口气。

  “其实,我顶佩服你的,年纪不大,骨头倒挺硬的,这年头,你这种傻丫头难找罗。”拿著荔枝,陆寒也不再留著听郭妈后面那一段一边惋惜,一边赞赏的话。才走了几步,徐小亮从后面追上来了。

  又是满腰的榔头、钳子。

  “叫你都没听到?”

  陆寒把荔枝递给徐小亮。徐小亮吃一颗,丢一颗,反正,饭店后面是个根本谈不上卫生与公德心的下层社会集合区。

  “干嘛了?”

  陆寒半天一句话不吭,徐小亮嚼著荔枝,纳闷地去勾陆寒腰。

  “脸跟冰块一样。”

  “你忘了我叫什么名字吗?”

  陆寒硬冷地丢了个不好看的眼色给徐小亮。

  “陆寒,寒冷的寒,别惹我。”

  “好吧!寒冷的寒,我不要乱惹。”

  徐小亮一颗颗剥,壳子就一颗颗留在他走过的脚印后面。

  他专心吃荔枝,郭妈形容的又肥又甜。

  “你干嘛不跟我说话?”

  专心吃荔枝的徐小亮,好委屈地叫著:“你不是叫我不要惹你吗?”

  “──我心情不好。”

  徐小亮小心地低声问:“可以惹你了?”

  陆寒没有往破楼的窄梯走。

  她从徐小亮手上揪了个荔枝,高高地将荔枝壳往脑后扔。

  “你觉得崔蝶兮令人讨厌吗?”

  “问我吗?”

  “废话,有第三个人在吗?”

  徐小亮两眼一翻。

  “长得可怜兮兮的,不过挺漂亮的、从相学上来看,她算是那种老实、善良型的。”“其实──”

  陆寒把话又吞回去了。

  “其实什么?”

  像抛弃自尊一般,陆寒带点不甘愿地,停了好久,好久。

  “──我真想忘记我妈妈临死留下的话。”

  “去过有钱生活?”

  陆寒脸都翻了。

  “徐小亮,你想法卑鄙!”

  “好啦,我用词不当,你说清楚点嘛。”

  陆寒用力地踢地上的一只空铁罐,踢得好远,用足了力量。

  “谁爱过穷日子?你知道为什么我喜欢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好人家出来的女孩吗?因为我觉得我应该是那样子的!我本来应该是那样的!”

  没有东西好踢了,陆寒不怕痛的一拳打在旁边骑楼的柱子上。

  打完了,她手也痛了,激动的坏情绪,逐渐降低,平复下来。

  “你一定不相信,我真的不稀罕当有钱人家的女儿,一点都不。”

  “我相信。”

  “我从小看崔蝶兮的像片,你明白吗?”

  陆寒软弱了。

  “我崇拜她的形象,她那么优雅,尤其见到她以后,她连掉眼泪都有气质──”陆寒眼眶红了,她真想趴在徐小亮的胸前,狠狠哭一顿。

  “我一直在学她,我从小就要学她──”

  大白天的,又在街上,吊儿郎当惯了的徐小亮才不管,他一把搂过陆寒的肩。“别蠢了,你有你一套迷人的地方,起码,我就被你迷得半死。”

  陆寒索性哗地大哭了。

  “我喜欢她的,你猜也猜不到,我真的喜欢她,你猜也猜不到──”

  徐小亮或许猜不到,这种属于女孩多重的细致、微妙心理、徐小亮是粗枝大叶的。但,他能了解。

  大白天,能一把鼻涕,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在街上就号陶起来,徐小亮了解,陆寒是真的喜欢那个崔蝶兮,甚至,需要她。

  崔蝶兮没有开车。

  她跟罗劲白约的是吃冰淇淋的小店。

  从前,别说崔蝶兮,就是罗劲白也不太涉及这种消费低廉的地方。

  米色的粗布裤、细格子衬衫,罗劲白的儒雅不变,但,又多了分帅气。

  崔蝶兮还没坐下,罗劲白就指了指柜台。

  “我替你叫了草莓冰淇淋。”

  “你觉得女孩子都喜欢吃草莓吗?”

  罗劲白拧了拧崔蝶兮婴儿般粉嫩的面颊。

  “至少你喜欢。”

  拧完了崔蝶兮的面颊,罗劲白趁人不备地偷吻了下她的发丝。

  “我看到你过街、车停得很远吗?”

  “我没开车。”

  “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也不开车。”

  罗劲白开玩笑的:“怕伤了我这个搭公车的人的自尊?”

  “怕你不喜欢跟我这个资本家约会。”

  崔蝶兮除了单纯、美丽,她那细腻的解人心思,是叫男人感动的。

  罗劲白忘情地看著她,他确信,这个世界,再不会有第二个如此扣人心弦的女孩了。“为什么这样看我?”

  罗劲白放松了他的凝视。

  “你不但不属于这个社会,甚至,你不属于这个地球,别以为我在讲爱情对白哦,我实在很幸运,全世界最好的女孩,就坐在我的身边。”

  崔蝶兮动人的笑容,轻轻咽著罗劲白替她叫的草莓冰淇淋。

  “工作愉快吗?”

  “隔行如隔山,不过,还好我修过法文,多少应付得过去,我负责法国市场,老板很惊讶我谈成的那几笔生意,下个月要加我薪。”

  “哗!你怎么那么棒!”

  罗劲白挑挑眉毛。

  “也谈不上什么棒不捧,用法文限法国人谈话,总比用英文的亲切、和谐,再加上我大概涉世未深,容易让他们产生诚实跟信用的感觉。”

  讲到一半,罗劲白想起了一件事。

  “你有没有听说过你姨父在做期货?”

  “期货!”

  崔蝶兮不懂地。

  “什么叫期货?”

  罗劲白真是哭笑不得。

  “老天!崔氏机构继承人,居然不知道什么叫期货?真是没人相信。”

  “为什么要问我这个呢?”

  “你爸爸那些企业,目前,你还是委托你姨父全权代理吗?”

  崔蝶兮吃了一小口开始化了的冰淇淋。

  “我什么都不懂,也不清楚该从由哪里开始懂,只好交给姨夫了。”

  “我听到一些风声,而且,十分可靠。”

  “有关我姨父?”

  “对。”

  “怎么样?”

  崔蝶兮问得轻描淡写,毫不关心。

  “跟你说的那个期货有关吗?”

  “你爸爸在西区的百货公司、保险大楼、大家戏院,还有,东区的二家饭店、保龄球管,甚至,连存在银行的古董和名画,都拿去做设定抵押了。”

  崔蝶兮又不懂了。

  “什么叫设定抵押?”

  拍著额头,罗劲白真要昏了。

  “就算你从不过问,起码,你爸爸在世的时候,多少也该会聊点跟他事业相关的话题吧?”

  “他的事业,永远不会踏进我们家。”

  崔蝶兮快乐的眼神,幽幽地发出郁伤。

  “他只是每一分钟爱我,从我整理一个发型到买一双鞋,他都要照顾。偶尔,他会谈谈到英国;顺便在苏富比艺术拍卖中心买到他渴望的古董,在香港的名画拍卖,他高价获得他要的。”

  抬起眼睑,崔蝶兮清澄,没有杂质的眸子,楚楚依依的望著罗劲白。

  “除了古董、名画,他跟我谈的,永远是我,他给我一个很小、很温暖,绝对受不了一丝干扰与伤害的世界,只是这样──”

  崔蝶兮的眼睛,晶莹里,仿佛要透出润湿。

  “不要再谈我爸爸了,好吗?我好久不敢去想他了,我不敢──”

  罗劲白是不敢,也不愿再谈了。

  如何责怪,困惑崔氏继承人,不知道什么叫期货?不知道什么叫抵押贷款?的确,崔大经给他女儿的世界太小,太温暖,太不受干扰与伤害。

  崔蝶兮被护养成了朵纯白、洁嫩的百合。而且;还用上好的玻璃屋培育著,连细菌、都不是轻易能侵犯进去。

  挂上电话,陈致先像一尊木乃依,有形状,死灰无血色的形状,但,没有生命。陈太太正叫佣人放水,准备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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