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笋蹒跚的脚步,毫无意识的移动到了墙前。姣好的脸上已了无生意,脸一抬,猛地就一头撞上去——
沈逸天怎么也没想到,柳如笋竟真的寻死!
他张眼一瞪,一个箭步上前,伸手便想拉住柳如笋猛烈的身势。
扯是扯住了!然而,仍是晚了一步!柳如笋已经一头撞上了墙——
“砰”地一声,巨大的碰撞声让人毛骨悚然,鲜红的血亦沿着柳如笋的额头,触目惊心的流了下来……
“该死!”抱着奄奄一息的柳如笋,沈逸天自嘴里挤出一连串诅咒!
这女人到底有何目的,竟为了留在他沈家而以死明志?
难道她真有什么难言的苦衷?沈逸天在心里重重的诅咒着!
他一把将柳如笋抱起送到床上,并对外头的奴仆吼着,“去 给我请情逸云过来!快!”
第三章
“逸云,怎么样?”
看着躺在床上不醒人事的柳如笋,沈逸天皱着眉头,对着沈家二少沈逸云问道:“她现在情况如何?”
沈逸云是沈逸天平时倚重的左右手,医术师承高人,有玉面神医之称。
“还好、还好大哥你及时拉了她一把,否则后果便要不堪设想了。”
沈逸云深深吐了口气,将柳如笋冰冷的小手放回被子里,“她额上这伤,我想只要静养数日,应该就无大碍,大哥放心吧!”
沈逸天脸色绷得死紧,“我倒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看她一脸柔弱,居然坚定得说死就死?”
沈逸云摇头,“其实,我倒不担心她额上这伤口。我适才把脉时,发觉她体内积郁的瘀气比我想像的还要严重,这才是让人担心的地方!”内伤?其实,在沈逸天初见到柳如笋时,便已经察觉她的呼吸十分混浊,再加上她的瘀伤及宁死也不愿回东海的态度……看来,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便是黄进不但殴伤了她,更已经强行玷污了她!
想到此,沈逸天心情莫名烦躁,“依你看来,她的内伤如何?”
沈逸云沉吟着,“说重不重,但对一个没有武功的弱女子而言,再不加以治疗,恐有严重的后遗症。”
“你的意思是,她的内伤没有治疗过?”沈逸天俊沉的脸上更加晦暗,他的视线又直盯在柳如笋身上。
“我想应是这样没错。”沈逸云点头,“她原本就体质寒扇、长年未经调养,身体已经严重虚损,再加上这内瘀外伤,唉,恐怕得要调养好一阵子,身子才能恢复了!”
沈逸云走到桌前,开始提笔写药方,“但若要完全回复正常体质,就非得每日服用我开的药方,长此以往,或许可见成效。”
沈逸天皱起了浓眉,“照你这么说来,她不是得在咱们这里住上个大半年了?”
沈逸云顿了一下,“如果要调理她的身子,认真来说,半年的时间也许还不够一年的话,机会还大些。”
一年?难道他真要留下她,只为了调理她的身子?沈逸天紧抿着唇,不发一语。
沈逸云同样觉得留下柳如笋并不是最好的方法。
他摇着头,“大哥,照我看来,此女乃东海帮送来的,意图不明,大哥打算如何处置她?”
沈逸天皱眉,“说穿了,她的身子有无宿疾,压根不是咱们要管的事。这样吧,待她额上的伤痊愈后就把她送回东海去,要调养,让她回东海去休养!”
沈逸云点着头,“是。但大哥,有一事我不知该不该说?”
沈逸天重重的吐气,离开床前,“说吧!”
沈逸云仔细端详着柳如笋,“大哥,东海帮素来与我不和,这些都有迹可寻。但近来频频与我示好,也是不争的事实。依逻辑看来,黄进为了讨好大哥你,送个女人给你,也并非不合理。”
这些沈逸天都想过了,他点头,“说下去。”
沈逸云皱起眉,“但不合理的地方是,既是送给大哥祝寿,理应找个心甘情愿的女子过来取悦大哥才是,又怎么会挑一个混身是伤,显然受到凌虐的女子来,这其中虚实之处,颇令人费解。”沈逸天眉头蹙得极深,“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之处。依你看呢?”
“其实,我原就猜想黄进此举只有两个意思,一是真心求和,二是别有居心。”沈逸云继续道:“依大哥适才所言,此女处心积虑的就想要大哥留下她,如此说来,黄进是否在求和之外,还想利用此女进行什么计划,也说不一定。”
“那么,依你的意思,咱们要如何应对?”
沈逸云微皱着眉思考,“既然如此,我建议,第一,反正她已无法长途跋涉,不如先将她留下,也可免她再遭黄进毒手。第二,尽快派人到东海去,明察暗访东海帮目前的动向,以免敌暗我明,处于劣势。”
沈逸云的话不无道理,但他的第一个建议却让沈逸天的俊脸微沉。他不想留下柳如笋!她太美、太楚楚动人、大引人遐思!他不想留下这样的红颜祸水,一点一滴的来荼毒、试炼他沉寂已久的心。沈逸云怎么不知沈逸天犹豫的原因?
太久了,真的太久了!六年前的伤,重得让自己的大哥失去往日的笑容,不但从此变了心性,经年累月的结果,更因为不断的自我压抑而变得冷酷无情。
沈逸云不只一次的怪自己无能。身为神医传人,医人无数的他,却怎么也医不好大哥的心病!
他看着床上的柳如笋。眼前这美若天仙的女人可以留下吗?她这闭月羞花的容貌。会不会又是另一次的红颜祸水?
他的大哥不能再承受另一次的情感创伤了。这事得小心的处理,非得在最短的时间有个水落石出的答案不可!
☆ ☆ ☆
冷!连下了几天的雪,今儿个特别的冷。
昏迷了数天的柳如笋,好不容易悠悠转醒。她缓缓睁开眼,模模糊糊的看着周遭的一切……
这儿,仍是沈逸天的楼院,那么,她没死了……
柳如笋自胸中吐出抑郁的气,头重脚轻的便想起身。不料,才动这么一下,竟然觉得整个天地都在剧烈旋转,腹内更是一阵翻涌……“哎呀!如笋姑娘,你别起来呀!”一个手捧汤药的小婢女正好走了进来,看见柳如笋竟要下床,忙放下手中的药急急上前扶住,“二少说你就算是醒了,也暂时不可以乱动的。快躺下!”
柳如笋眼前尽是一片灰黑!头晕目眩之余,一阵阵恶心的感觉更直冲上喉头,她忍不住“哇”的一声,难堪的吐了一地。
“啊!如笋姑娘,”小婢女春喜闪得快,虽没吐到她身上.却也急得她手忙脚乱,“你还好吧!如笋姑娘……”
“怎么了?”沈逸天沉冽的声音自门口传来,他踏进房里,皱眉问道:“出了什么事?”
“啊!堡主!”春喜一边扶着瘫倒在床沿的柳如笋,一边急着向沈逸天说明,“奴婢刚才一进门,就看见如笋姑娘要起床,接着就吐了一地……”
沈逸云说过,柳如笋头部受到重创,醒来后得小心沉静点,否则可能会感晕眩不适,甚至有恶心呕吐的迹象。
他走上前去,将虚弱的柳如笋接过手,对着春喜道:“你先去拿个痰盂来,再将这里整理一下!”
春喜唯唯称是,急急忙忙走出后,跟着另一个婢女一同把地抹净,放下痰盂后便出去了。
这其间,柳如笋脸色一直苍白如雪、柳眉紧蹙。她单手支撑在床边,半个身子无力而虚软的靠在沈逸天肩上直轻喘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