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说话了?」英绮这才意识到,她讶异地伸手轻抚着自己的唇,太好了,总算不必再用写的和人沟通了,那可是一件耗时实力的事呢!不过,这又不是什么好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拿回她的剑才是最重要的。「我的剑快还给我!」她催促着。
「不行。」他双手环胸,身体靠着门。现在她的情绪那么不稳定,他可不想让所有的仆役因为害怕服侍她会丢掉项上人头而跑光。
「你凭什么扣押我的武器?」英绮的脸色马上变得阴沉。
「因为妳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好,等妳可以控制妳自己的情绪后,我才把剑还给妳。」
「你是个无赖吗?」她金色的眼眸微微瞇起,迸射出怒火,「还是汉人都这样控制一个女人?」
「不要用错误的看法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牧震煌真的很希望她不要这么排斥汉人,那双金色的眼眸就像太阳一样光芒万丈,彷佛任何脏污都无法入侵这样美丽的瞳孔,他不喜欢看见她的眸子里染上憎恨的色彩。
「是错误的看法吗?撇开我那个死去的爹不算,就我所知这的,大多数的汉人都是用自己的力量和观念来压制女人,除了生儿育女以外,就只剩下暖床和终身奴婢的功用,不是吗?」英绮冷冷地笑着。
「告诉我妳这么憎恨汉人,全和襄阳王有关吗?」
「说了,妳会把剑还给我吗?」她抬眸看着他。
牧震煌本来想拒绝的,可是这样一来又会落人她那个「用强权压制女人」的说法里,只好打消拒绝的念头,点头应允。
「那你去把剑取来,我们在这里说。」英绮露出商人要求公平交易的本色。
「夜这么深,到花园的亭子里谈可好?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会被人说闲话。」他可不愿意她的清白蒙上谣言的色彩。「妳从前面这条小径走过去,会通到一个湖泊,湖泊中央有座亭子,叫﹃碧血亭』,妳在那里等我。」
「知道了。」她实在是不能够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在乎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虽然她身上有一半汉人的血统,也知道汉人所谓的「规矩」,可是就是不能够接受,只要自己坦坦荡荡,为什么怕别人说?
管他的!反正她又不打算长留在此,她是乌孙族的人,她有属于乌孙族的名字,叫克孜勒比黛,她会回去那属于她的地方。
见牧震煌去取剑后,她找了一件外衫披上,信步往碧血亭走去。
在柔和的月光下,小径的路还算清楚可见,两旁的矮灌木丛发出淡淡的叶子特有的清香,空气之中,还有四季长开的九里香的香味飘散在其间,味道清新宜人。
能让在南部才能见到的九里香在这样干燥酷热的区域里生长,看来牧震煌花费不少心思在照顾。
穿过小径,踏上与湖泊中的亭子相连的曲桥,望着映照月光的湖面,这样的夜晚,让她想起康尔牧场,怀念那儿的一切。
抬头看着高挂在天空的月娘,英绮好怀念康尔牧场的月,不但大而明亮,且比这里的月还要来得干净。
漫不经心地扶着精雕细琢的栏杆前进,由于这里的气候白天酷热难捱,夜晚却转为冷寒,有着天南地北的差别,所以这会即使她穿上外衫,也能感受到四周的冰凉空气。
走入亭子,她跪坐在榻上,单手托腮,金色的眸子焦距落在远处,月娘的光芒在她的脸上洒下一片柔和,衬托得她的小脸更显得娇媚妍丽。
牧震煌过来的时候,差点就这样看呆了。
他心底深处有某种情搓在骚动着,化成一股热流,窜烧到他的下腹。
大踏步地走过去,亭子里的伊人将视线转到他身上,金色的眼眸和月光相互争辉。」
「你应该在五年前就知道我的身世,也知道我讨厌汉人这件事情,是吧?」
他点头。
「其实……由讨厌转变成恨,都是那个襄阳王造成的!」英绮伸出手,金色的眸底写着对利刃的强烈依赖,「好了,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已经说出,剑可以还给我吧?」
「在我还妳剑以后,可以回答我问题吗?」牧震煌并没有马上把剑交给她,「有些事情我想亲耳听妳说。」
「只要我能回答的范围,你就问吧!可是不管你问什么问题,康尔牧场的事情,你得帮我,不能反悔。」
「好!」牧震煌答应得爽快,其实,关于康尔牧场的事情他已经在着手计划。
将剑交还给英绮,他开始自己的第一个问题,「那个襄阳王究竟对妳和康尔牧场做了些什么?」
英绮脸色一变,柔荑不由自主地抓紧刚取回的剑,不愉快的记忆和刚刚的恶梦让她不想旧事重提。
「我很希望妳能够回答我,因为这个问题关系到康尔牧场的未来。」牧震煌诚恳地解释道。
一想到康尔牧场有希望,她强压下内心的伤痛,在九里香的香气中,她开始叙述起事情的始末--***
英绮是九岁的时候来到伊宁城的,由于她的父亲在出敦煌的时候就已经病死了,她和母亲两人相互扶特,衣衫褴褛的出现在城郊而且病倒的时候,是好心的绿娘收留了生命垂危的她们。
不过即使是有许多民族来往交流的伊宁城,见到金眸的两人还是相当震惊,尤其是汉人,将两人当成妖怪一般拿石头或鸡蛋扔她们,或是企图将两人抓起来,绑上火刑架以警惕百姓,是绿娘极力保护她们,为她们说话,众人才慢慢接受她俩。
母女俩这个时候也才终于确定,找到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了。
可是安定下来后,英绮母亲的身子一直未曾好转,加上亲爱的丈夫曝尸荒野的悲痛她一直无法释怀,结果不到半年的时间,她便撒手西归。
一年内先后失去爹娘的英绮悲伤不已,是绿娘和特穆尔、德佑、海桑三兄弟的开导,她才渐渐走出失去至亲的阴霾。
自此她成了绿娘的好姊妹,姓氏从慕容改成夏里,天真活泼的性子也在平稳的生活里渐渐显露出来。不过汉人对她和母亲的歧视,已经成了她心中永远的痛。
三个多月前,王奎来到伊宁城,当他到康尔牧场的时候,发现了娇媚动人的绿娘,被她的气质所吸引,企图染指她的美貌。
碰巧英绮正好完成巡视牧场的工作,打算回到房间里休憩和用食,就撞见这一她先是发出一声尖锐的口哨声通知还在牧场上工件的三兄弟,同时抽出挂在腰问的佩剑对准王奎身边的士兵剌过去,一瞬间便伤了五个人。
她突如其来的袭击让王奎一时反应不过来,虽奋力抵抗,但没有两下子,就被英绮的剑抵着咽喉,吓得尿湿了裤子。
可是当他看清楚英绮的容貌后,惊为天人,她比绿娘更美,因此色心大起,竟然无视于抵在咽喉的利剑,伸手握住她握剑的手。
「淫贼!死到临头居然还有胆子吃姑娘的豆腐!」英绮气怒的用汉语骂他。
「大胆!本王乃是堂堂的西域都护,哪容得妳淫贼淫贼的乱喊?」王奎一点都不觉得羞耻,脸上挂着淫业的瞅着她。
「哼!是西域都护又如何?」
「我乃当今圣上的堂兄弟,襄阳王王奎!」他得意扬扬地说着自己的身分。
「皇帝的堂兄弟?」英绮冷笑,「你确定他能够救你?」
「就、就算他没有办法亲自前来,我也有五万大军!」王奎没有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这才意识到自己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