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绮荷木然的制止,吐出的单音没有丝毫拦阻作用,略微重听的老神父开始朗诵誓词。
一定是哪个环节搞错了,她的心跳和脑袋都陷入紊乱状态,厘不出所以然来。
“嘘——不要打扰神父。”“冒牌新郎”——聂雅爵附在她耳边轻语,逗弄意味浓厚。
白色缀蕾丝边头纱下的俏脸烧红滚烫,绮荷暗中庆幸没人瞧见她的窘态,仿佛被催了眠般,魂魄飘然入天际。
略嫌冗长的誓词结束后,神父等待新人们的允诺。
“我愿意。”聂雅爵坚定的凝际她,毫不拖泥带水的回答。
绮荷闻言,心脏几乎从嘴巴跳出来。镇定!镇定!田绮荷你要镇定!这只是演戏、是必备的台词之一,不具任何意义。
神父继而询问地,回应他的却是一室寂静,他颇为尴尬的又问一遍。
“不满意我这个新郎?”聂雅爵压低音量问。
实际上,她是吓呆了。
他一靠近,她就呼吸因难,所有言行举止都出于被动,只能僵硬的摇晃头颅,形同机器人。
他的西装笔挺优雅、脚上的皮鞋闪闪发亮,嘴唇的弧度略往上扬,一如她印象中的迷人、使人沉醉。
“你的反应让我很失望。”他的口吻很受伤。
明知自己在他心中毫无重量,却老被他的无心话语翻覆心绪。她该清楚,他过分的温柔体贴不是只对她,但仍无力抵抗他满点的魅力。
老神父迟迟得不到回覆,推推老花眼镜,眯着眼发出疑惑。“田绮荷小姐?”
“伯母身体不好,别让她等太久。”他利用孝心让她屈服。
她自私的沉溺在惊讶与迷惘中,忘了病重的母亲还在等待,顿时愧疚感吞噬心中巨大的疑团。
“……”因为紧张而失声,她压着胸口,清了清干涩的喉咙,抬起头对着神父说:“我愿意。”
“请新郎与新娘交换戒指。”神父朗声宣布。
结婚如此神圣的仪式,为求逼真,他们也一并将交换戒指这个细节排演进去。
聂雅爵掏出事先准备好的钻戒,执起她的柔荑,将银环穿进她的中指。
盯着手上造型典雅、炫目的宝石,绮荷怔忡出神。
“特别为你设计的,喜欢吗?”他的音量总是控制得宜,不快不慢的语调里没有炫耀的意味,而是宠溺。
他的语音里有一种令人沉沦、无法拒绝的诱惑。
她分辨不清,现在他究竟只是在演戏,还是出自于真心。
“田绮荷小姐,请为您的伴侣戴上戒指。”老神父开始不耐烦的催促。“噢。”她呆滞的答腔,却没有动作。
“田绮荷小姐——”老神父口气有点差,疑似有发火的迹象。
自从看到眼前的男人后,她的脑子频频当机,再没法子运转,如同一具没能量的机器人。
聂雅爵轻轻的拉起她的手,引导她敞开手掌,一枚男性钻戒安然的躺在她的掌心,散发着象征坚定的光芒。
他主动递出左手,示意她套上戒指。
太诡异了——绮荷感到脑神经衰弱,忍不住想尖叫,以发泄满腔诡谲的情绪。
三度近距离接触到心中崇拜的偶像已够教人兴奋、疯狂,而对方竟然还愿意充当她的假结婚对象,配合演出这出荒唐戏码。
不论基于任何因素,都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她不会天真的认为,是因为自己具备不同凡响的吸引力,才得到鼎鼎大名的超级设计师另眼相待。
也许比起一般人,她的容貌及身材堪称“美女”,但绝不足以迷惑一个扬名世界、身价惊人,让女人趋之若骛的优异男子。
绮荷向来清楚自己的斤两,从没想过“高攀”,此刻若不是神经有点大条,她恐怕已经晕厥了吧。
聂雅爵的蓝眸中,隐约透着责怪。他心中暗想,以后若有机会,他必须教育她关于时间的宝贵性。绮荷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颤着手、笨拙的将戒指套进他修长的手指。不等神父开口,他便掀开她的蕾丝头纱,倾身在她红艳的芳唇印下一记长吻,而她如遭电击,酥麻下已。她的耳朵只接收到胸腔中剧烈的心跳声,其他声音都随看空气被抽离。
小小的教堂里,回荡着众人祝福的鼓掌声,仿佛想将诚挚的祝福传达给上帝,以赐予新人往后顺遂甜蜜的婚姻生活。田母落下欣慰的眼泪,心想即使老天爷现在夺走她的生命,她也没有怨尤。
大家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好像这是一场真实的结婚典礼,而非捏造的。绮荷在被拱着抛出捧花时,完全意识错乱,丧失了思考能力……
第四章
扑通、扑通、扑通……
绮荷坐在化妆台前,偷瞟身侧正在打理门面的模特二,发现没人察觉她的异状和夸张的心跳声,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她尚未从那天的婚礼情境中回过神来,不断告诫自己那只是一场梦,然而右手中指上耀眼的钻戒,提醒她昨日的经历都是事实。
婚礼结束后,当时她的脑子里一阵嗡嗡作响,像有千百只苍蝇在里头捣乱,完全没办法思考。
过度的震惊使然,眼前的一切仿佛像是慢动作般,所有声音也都进不了她的耳朵,好似一部放慢速度的默剧。
那种心情简直像在路上检到一张乐透彩券,却不小心中了头奖一样,教人感到不可思议又不敢置信,难以相信这是事实。
而婚礼之后,“冒牌新郎”聂雅爵并未稍加逗留,就如风一般消失,她甚至没注意到他是何时离开的。
他大概是有重要的约会,才会不告而别,毕竟他的身分不凡,每天的行程一定都排得满满的。绮荷自我安慰,但严重的失落感却一直笼罩着心头,挥之不去。
她退掉租来的礼服,换上轻便的服装,送母亲回医院,途中,母亲早已累极的沉睡,让她暂时有喘息的空间。
化妆室门口,由远而近,传来高分贝的谈笑声,唤回了绮荷远扬的思绪,她企图回避,却为时已晚。
“哎呀!绮荷。”几名年轻亮丽的女孩,朝她走过来,喜孜孜的模样犹如聒噪的麻雀。
“哈罗。”她皮笑肉不笑的打招呼。她连忙把手藏到背后迅速地拔下戒指,免得被抓到把柄,又要选人加以质问。
她收拾好私人物品,打算脚底抹油——
“绮荷,那天跟聂大师离开后,去了哪里?”
几个女生围着她,用高八度的音调追问详情。这等天大的八卦,岂可放过!
那天展示会结束后,模特儿们又各自忙着其他工作,直到今天才又因为国内知名服装设计师走秀而相聚一堂。
绮荷挤出一记笑,试图应付了事。“嗯……聂先生后来发现找错人了。”
“怎么可能?他明明指名道姓呀!”一名女孩道出疑虑,其余的则出声附和。
她的笑僵住,才第一个问题就有些招架不了。
“你在撒谎,老实招来喔。”
“你们到底怎么认识的?有机会介绍一下嘛。”
女孩们咄咄逼人的质问语气,和记者的缠功有得拼。
“他真的好帅、好迷人喔。”
“要是能跟他约一次会,我死而无憾了。”
女孩们的眼中闪烁着梦幻光芒,以缥缈的口气幽幽诉说着心愿。
听着她们叽叽喳喳、活力十足的抢着说话,绮荷一笑置之,突然羡慕起她们的无忧。
置于掌中的钻石戒指,是个甜蜜又沉重的负荷。物品确实存在,但她的心中始终没有踏实感。